第125章 于蓉
第125章 于蓉
茶雾中浮现景象开始变幻:无数修士在黑雾中化作枯骨,而端坐高台的君彻,眉间已显入魔之相。
君彻修行此道为于蓉续命,纸终究是没有包住火。
于蓉知晓真相后,已是不愿,是以她将所有的过错,归于她自己身上。
若是无她,或许君彻也不会修行此道;
若是早日划清界限,或许君彻能够早日迷途知返。
在她对君彻百般劝说仍旧无用之后,便独自回到了师门,闭关于后山。
只留下了"此生不复相见"六字。
那段时间,君彻日日会给于蓉传信。
可玄山却将信笺一一拦下,再一封封丢进了火炉。信筏被火苗瞬间舔舐,没有一封曾到达过于蓉的手中。
火光明灭间映出他眉心的皱纹:是我拦下了这些信。我以为...切断这份痴念,对谁都好。却没曾想,那时的她已经怀上了君彻的骨肉。”
茶汤突然沸腾,映出于蓉在雨夜生产的景象。
她咬着青丝带不发一声,任凭冷汗浸透素衣。
而在九幽之巅,君彻虽是毫不知情,但却也似有所感应,手中茶盏突然炸裂,碎瓷划破了他执棋的指尖,“你竟是这般怪我么?”他喃喃自语:“竟是..连一封信也不愿留下。”
直到一年后,一封婚帖飘然而至。
玄乙终究不忍...玄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哪怕是...
茶炉突然爆出火星,映出一年后的景象:
大红婚帖上的金粉在烛火下灼灼刺目,并蒂莲交缠的枝叶像是嘲弄着命运的无常。
于蓉跪在玄乙面前,怀中婴孩的啼哭声撕破了夜的寂静。
“师姐,你这又是何苦……”
玄乙伸手欲接过孩子,却被于蓉侧身避开。
于蓉没有抬头,只是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裙裾铺散在青砖上,如一朵凋零的茶花,发间那支白玉簪微微颤动,映着烛光,像是凝结的眼泪。
“我有一事相求,望师弟得以成全!”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却又沉得像是压了千钧的重量。
“别说一事,哪怕是事事....”
玄乙沉默片刻,缓缓屈膝,与她平视。
“师姐所求,我必应。”
于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
她低头,指尖轻轻抚过婴孩的面颊,在襁褓上落下一个字——“淮”
“这是我给他取的个名字,为免引人猜测,从今往后,便唤他...余淮吧。”
——余下的,只能是怀念了。
玄乙心头一震,蓦地明白了什么。
余淮,于淮...怀念的又是谁呢?她这师姐终究没能从心中彻底割舍。
孩子在她怀中睡得安稳,小手却仍紧紧攥着她的一缕青丝,像是本能地不愿放手。
于蓉轻轻掰开那小小的手指,将孩子递向玄乙。
“求你…替我隐瞒他的身份,护他周全。”
她的眼眶通红,声音已是哽咽,却始终未落一滴泪。
只见于蓉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抬手指向自己的眉心,竟是要生生抽取掉自己的情丝!
茶案上的杯盏突然齐齐震颤。
不可!玄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拦,却只抓住她翩飞的袖角。
那截素色的衣袖刺啦断裂,如同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于蓉眉心已现出一道血痕,情丝抽离的痛楚让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她嘴角却浮起一丝释然的笑:这样...若是再次相见,便就不会再痛了。
她的身形已有些踉跄。
“师姐,你这是要去哪?”
“他既然已将婚贴送至山门,不就是想逼我现身么?”于蓉身影一顿,看了看襁褓中的余淮,“此事既因我起,那也应当由我亲手去了结。”
然而命运弄人。
三年后的一个雪夜,魔宫的铁骑踏碎了山门的宁静。
一袭玄衣的君彻立在万千魔修之前,手中握着的正是余淮周岁时戴过的长生锁。
玄山!玄乙的怒吼震碎了檐下三尺冰棱,你竟敢——
而立在山巅的玄山,望着君彻怀中那个裹着斗篷的小小身影,手中桃木茶勺咔地断成两截。
余淮腕间的平安锁在挣扎时脱落,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三岁的余淮从君彻肩头回望,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漫天飞雪,还有雪中那道持剑追逐的青色身影——
那是玄乙第一次,为他拔剑。
我至今记得...玄山声音沙哑似陈年旧茶,那孩子被抱走时,不哭不闹,就那样静静望着山门石阶。
以至于现在…这么多年了。玄乙哪怕知道我就在秘境之中,他也不曾来看过我这个哥哥,玄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怕是也在怪我吧。”
茶炉中的炭火渐渐暗了下去,就像当年那道最终跪倒在雪地里的青色身影。
初拾总算知道,为何师父会如此偏爱余淮。
因为是承诺,也是亏欠。
不过让她万分意外的是,余淮竟是于蓉的孩子。
初拾想起他那惯穿胸口的剑伤,为何....
后来呢?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后来...”玄山刚欲继续往下说,远处的余淮却突然动了。
他指尖悬在棋盘上空已三个时辰,此刻终于嗒地一声落子。
随着那枚黑玉子叩响星位,整座山门的结界突然发出琉璃破碎般的脆响。伏魔大阵竟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子间,逐渐裂开了纹路。
“看来他还是做出了选择,”玄山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封印着的履水就要问世了,我只怕,你们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
暮色更深了。
余淮终于抬头,漆黑的眸子穿过破碎的结界,看向了初拾。
他无声的动了动嘴唇。
——等我。
初拾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结界处。
她突然笑了,“他不是君彻,我也不是于蓉。玄山师伯,你就放心好了!”
“罢了罢了,我也已经老了。”玄山像是摆脱了往事的追忆,笑眯眯的摆摆手,“你们的事就留给玄乙去头疼罢。谁要那小子这么多年也不曾惦念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