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人,你回来了

糟了!

助手脸色大变,可身体已经失去平衡。

储物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轰然向前倾倒。

哗啦啦。

文卷书稿如雪片般倾泻而下,砸在相邻的架子上,扬起漫天尘埃。

温宁借着混乱,回到了距离暗格处最近的置物架后面。

这巨大的响动惊得李大人手中朱笔一抖。

连日来的风寒让他头痛欲裂,偏生今日又堆积了诸多公务。他盘算着等禄北候回府就告假两日,可这越是焦急越是给他添乱。

他猛地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扶住桌角,踉跄着走去,看见自己的助手趴在书架上发愣。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啊!”

温宁以最快的速度将图纸卷入袖中。

李大人忽觉一阵微风拂过后颈,困惑地望着纹丝不动的房门,“哪来的风?”

温宁刚将房门无声合拢,抬眼就见蔚澜放的身影已转过回廊,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

长廊是唯一一道出口,她若出去,必然与他打个照面。但她若是隐于梁上,以蔚澜放的功夫,也难保不会被发现。

此时,袖中的图纸仿佛有千斤之重。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把图纸带给墨云稷。

温宁将图纸向上一抛,用幻丝刃将它牢牢的固定在木梁之上,随后转身进入室内。

李大人觉得余光里似闪过什么影子,侧目寻去,只见房门微开,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瞬间将这屋内降了几度。

温宁找了一个空置的木箱,钻了进去,轻轻的合上箱盖。

蔚澜放推门而进时,李大人刚好走到门口,准备关门,一见那张俊俏的脸庞,立即笑了,刚才那点不愉快也随之一扫而光,“大人啊,您回来了?”

蔚澜放“嗯”了一声,却见李大人站在门口,双只手摆在门闩上,似乎不太想让他进去。

李大人看着蔚澜放脸色变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侧身让开,请大人进来。

助手已经从架子上爬起来,但是满地的书卷画稿多半被压在架下,一片狼藉,一些散落出来的文卷遮盖住了那断裂的木脚。

蔚澜放眉头微皱,却没多说什么,而是问向李大人:“这几日,可一切如常?”

他意有所指,李大人明白他的意思,衣袖掩着口鼻咳喘了几声,待稍加平复这才拱手道:“大人,您放心,并无异常。”

“你感染了风寒,不如就请几日假在家里养养吧。”墨云稷大步走到案头,脱去大氅,坐了下来。

闻言,李大人喜不自胜,都觉得这病已经好去了一半,连连谢恩,但一想到未整理完毕的画稿,只能压抑着心中的不悦,“还有一些小活尚未完成,下官整理完毕再走。”

墨云稷扫了一眼这案头上略有些杂乱的图稿,眼底透出一些不悦。

李大人在官场这么多年,自然懂些察言观色之道,连忙咳嗽不止。

温宁猫在箱子里,听着这剧烈的咳喘声,都忍不住一颗心心提着。

蔚澜放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摆摆手,“先回去吧。”

李大人眼底顿时生出感激之色,但是面上一脸愧疚,“下官多谢大人体恤,那下官回去吃两副药,稍好一些就立刻回来当值。”

蔚澜放瞥了一眼手忙脚乱的小助手,也摆了摆手,“你也下去吧!”

很快,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纸张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蔚澜放将案头整理干净,准备放进木箱里。

目光忽然一凝,在暗格附近的储物架下,几枚未干的靴印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他心头骤然一紧,快步上前查看,发现整排储物架旁都散布着脚印。他俯身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丈量着那些不足一掌长的足印。

“女子?”他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危险的寒意。

器簿署向来只有李大人和他的助手出入,何来女子踪迹?

这些足迹方向不一,但有一个共同点,靴印只在储物架这里终止,显然此人的目的是想靠近那处暗格。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忽然想起那夜盗取图纸的,不正是个女子么?

蔚澜放猛地起身,衣袍翻飞间已来到暗格前。当他看清里面静静躺着的画稿时,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他精心藏匿的甲胄图纸,而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图稿。

“该死!”他一把攥住画稿,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在他掌心扭曲变形。

烛光下,那张俊美的面容变得阴沉得可怕,眼中似有寒芒闪烁。

“来人!”一声暴喝震得烛火摇曳。

护卫应声推门而入,还未抬头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当即单膝跪地:“属下在。”

蔚澜放一字一顿地下令,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刃:“把李大人和他的助手给本侯抓回来!封锁铸造司所有出入口,调弓箭手驻守各廊巷。”

护卫闻言神色骤变,立即抱拳领命。

此时,李大人刚踱至铸造司大门处,忽闻身前传来“轰隆”一声响。他惊得一个趔趄,慌忙抬头,只见两扇厚重的大门正缓缓闭合。

“这、这是作甚?”李大人提着官袍下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却被守卫横剑拦住。

守卫肃然抱拳:“李大人,请看!”说着朝塔楼方向使了个眼色。

李大人眯起眼睛望去,檐上积雪反射的寒光刺得他眼前发花。他踉跄着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才看清塔楼哨卫手中的赤红旗帜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赤旗、意为一级警戒!

李大人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这,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大人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心中莫名的有些焦躁。

不等守门侍卫解释,一队披甲侍卫急步跑来。为首的护卫抱拳道:“李大人,侯爷请你立即回器簿署。”

“什么?你会不会弄错了?”李大人强笑道,“侯爷方才准了下官休沐几日,怎么会叫我回去呢?”

那护卫见他不服从命令,二话不说,一声令下。

李大人只觉双脚离地,整个人竟被架着往回疾奔。官帽歪斜间,他瞥见铸造司各处要道都已布下岗哨,森冷的兵刃在雪光中泛着寒芒。

猎猎寒风掀起墨云稷玄色大氅的衣角。

当他望见铸造司塔楼上那面刺目的红色旗帜时,瞳孔骤然紧缩——是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