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古队“下”
吴教授挺直了腰杆,面向帐篷里的众人,神色郑重地扬声说道:“大家听好了,古巫的传人那可是相当少见的。
这古老的文化,说不定哪天就彻底消失,再也见不着了。
现在大家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罗衍小兄弟。”
说完,他转过身子,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眼神里带着询问,对我说道:“小罗啊,我这么说,你看没问题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虽然对接下来可能提出的问题,还不完全清楚,但也不想在气势上输了阵仗。
我微微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又大方:“行,你们随意吧,想问什么都可以。
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找张凳子?站久了,还真有点累。”
吴教授一听,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赶忙说道:“瞧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连这点事都疏忽了,实在对不住啊!”
说完,他立刻扭头朝旁边的人吩咐道:“赶紧去搬张凳子来,动作快点!”
那人应了一声,急忙小跑着出去,没一会儿就搬着一张凳子匆匆进来。
吴教授看着凳子被稳稳地放在我身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猜他心里肯定想着,只要我愿意坐下,这事就算成了大半。
而我心里想的是,只要我能坐下,这事就算成了大半。
正统的古巫传人可不多见,有我帮他们扛事肯定没问题了就。
而我呢,看着这张凳子,此刻心里也暂时松了口气,这会起码现在稳住了局面。
而王辉看着这一幕,笑容满面的,飞速在手机上打着什么字,估摸他心里也是觉得都能坐下了,这事稳了。
至于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凳子,不紧不慢地坐了下去。
看似放松,实则暗暗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生站起来,对方看面容和气质非常自信,看来是一个高认知的女性。
对方开口道:“你好罗衍师兄,我叫严莉莉您叫我莉莉就好了,我是本次行动小队的医疗负责人,我想提问你对妖的看法是什么。”
我听到提问,心里差点没笑出声,还以为会出现什么离谱问题,
看来圈子和圈子之间的信息差,还真不是那么好跨越的,怪不得会永远有肥羊的存在。
面对我们大部分人的提问,永远都是那么几个。
无非就是妖魔鬼怪真实与否,要么就是诸天神佛相关。
厉害点的问点人生哲理和禅悟。
怪诞点的不过也是说说他的一些灵异经历,三观有了困惑求你解答。
又或者是最低级的问你会不会看八字,会不会算命,然后能不能白嫖一下你。
这些提问我从小到大经历的不知道有多少。
只要是对圈子里的问题,你怎么提问我都是随口能答。
毕竟这些年我的积累和阅历也不是空口说说而已的。
他们虽然是贵为高级人才,但是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是我的领域。
我点点头,满不在意的反问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方面呢?
是传统说法方面的,还是真实发生方面的,还是我的看法?”
对方立刻不卑不亢的回道道:“都想听听看。”
我观察了一圈下面人的表情,这一看不得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认可妖是存在的?
回想起严莉莉的提问,对方是直接问的我对妖的看法,而不是妖是否存在。
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锁定我,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说法。
当我想到深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支队伍有点意思啊。
我舔了舔嘴唇,悠悠的开口道:“在传统认知里,也就是传统的一些传说故事里,妖是一类极为独特的超自然存在。
它们形态丰富,大多数能以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人形现身,巧妙融入人间烟火。
又可以保留如狐尾、蛇信等原身特征。
且可于不同形态间自如切换,以此迷惑或躲避人类。
又往往具备超越凡人的特殊能力,比如飞行、变化大小、操控自然元素、施展神秘法术皆不在话下。
这些能力是它们安身立命与达成目的的关键。
根据故事里的描绘它们还拥有和人类一样丰富的情感与独立意识,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所谓七情六欲俱全。
又根据故事发展会因各种缘由与人类产生交集,或好奇、或喜爱、或怨恨。
居住地点嘛,一般记载来说,妖通常栖息于与人类世界紧密交织却又界限分明的超自然领域。
比如什么拥有结界的山林幽深处。
不容易到达的洞穴隐秘角落、又或者什么水域的神秘水底都是它们的居所。
也有部分隐匿于人类社会边缘。
在妖的世界里,同样存在着特定的规则与秩序,它们有着各自的族群。
在那些故事里也不难发现,内部是和人类一样存在等级分化,行为也会受相应规则约束。
有的恪守自然法则,有的却妄图打破常规。
进而引发一系列奇幻的冲突与故事 ,成为传说故事里神秘奇幻的独特存在。”
话音转弱,观察到这些人的表情,这仿佛并不是他们想听到的东西。
这时候我也确定了,看来是不能拿日常糊弄麻瓜的说法来说话了,这些人都不是麻瓜。
紧接着严莉莉皱着眉头继续提问道:“然后呢?”
看着对方目光灼灼,我冷漠的开口道:“但是妖根本不是故事里形容的这样存在。
我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真实的妖,远比传说更加复杂。
它们的存在,并非单纯是故事中说的那样,是属于超自然的力量,而是与这个世界有逻辑的紧密相连。”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它们绝非故事里那种能随意幻化成各种形态的模样。
什么狐狸变成人,什么乌龟变成河童。
实际上,在我看来妖大概率也是在生物多样性进化中诞生的特殊物种。
它们的体型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小,可能只有鼠标大小,甚至小到如蚂蚁一般。
如此微小的身形,就算是藏在可乐瓶里都不会有人察觉 。
一般来说,自然也很难被人注意到。”
“而且按我的理解,也不可能被大多数人注意到。
因为妖非常的狡猾,虽然个头小,但它们有着独特的天赋,从来很少以自己的真身见人。
举个例子,你们有没有见过有人在巷子里莫名其妙地愣住,像是发呆,但喊他也没反应?
或是一个人在大街上突然的呆住了,一动不动,事后问对方怎么回事,对方也就是啊了一声甚至记不住为什么。
这和所谓“鬼压床”的原理类似,也很可能就是妖在作祟。
它们能干扰人类的意识,从而控制人的行动。
又或者遇上的老鼠,发现它根本不怕人,还会直勾勾的盯着你。
狐狸不怕人,会直勾勾盯着你,甚至反常逻辑的进攻你。
因为本质上他可能已经不是老鼠或者狐狸了。
它可能是聪明的成精了。
但是这种聪明往往是不会带着怪异的,是可以推断和判断的,是存在逻辑的。
而有些带着反常逻辑并且让人觉得怪异的,大概率就是属于妖的领域了”
再举些例子:“就好比类似那些寄生生物,比如铁线虫控制螳螂。
铁线虫控制螳螂始于幼虫阶段,其幼虫在水中被螳螂摄入后,穿过消化道进入体腔。
依靠从螳螂体内获取营养而不断发育 。
待发育成熟,为回到水中繁殖。
铁线虫会释放特殊化学物质,干扰螳螂神经系统,操控其行为。
使螳螂不顾危险主动寻找水源并跳入,铁线虫随后钻出完成繁殖,螳螂则因寄生和铁线虫的离开走向死亡。”
我自顾自的走到矿泉水直饮机面前,拿着边上的一次性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张忠义正准备说些什么,我抬手直接打断了他,示意无所谓的。
对方肯定是要说不好意思之类的客气话,都是演戏还是算了吧,你要真在意进来的时候水就给倒好了。
看着大家还沉浸在我的说法中,看来这种说法他们比较满意。
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在自然界中,类似的事情是数不胜数,这些寄生生物,它们天生的就拥有操控宿主的特殊能力。
比如偏侧蛇虫草菌寄生在蚂蚁身上后,会驱使蚂蚁离开蚁群,攀至高处固定于叶片背面。
待真菌在蚂蚁体内生长致其死亡,便从蚂蚁头部伸出菌丝体释放孢子以感染更多同类。
又有弓形虫可感染多种哺乳动物和鸟类,被感染的老鼠会失去对猫的恐惧甚至主动靠近。
从而利于弓形虫在猫这一种宿主体内完成生命周期。
还有所谓的双盘吸虫也是寄生形态,主要是在蜗牛体内,它们侵入眼柄使其膨胀闪烁如毛毛虫,吸引鸟类捕食。
进而在鸟肠道内繁殖,虫卵随粪排出再感染更多的蜗。
再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蟹奴,作为寄生在螃蟹身上的藤壶类生物,雌性蟹奴以根状结构伸入螃蟹体内吸取营养。
不仅“阉割”雄性螃蟹使其腹部形似母蟹,还操控螃蟹照料自己的后代。
又有部分寄生黄蜂,如瓢虫茧蜂,会将卵注入瓢虫体内,卵孵化出的幼虫能操纵瓢虫为自己的蜂茧充当“保镖”。
扁头泥蜂素有自然界“摄魂怪”之称,雌蜂通过毒刺先控制蟑螂,再精准刺向其大脑,以毒液封锁真蛸胺神经递质来操控蟑螂。
例子可谓是根本说不完,这只是发现的,那么没有发现的又有多少?
所以我认为妖的存在可能与之类似,只是他们的存在非常隐秘,所以显得扑朔迷离。
而古时候的人们无法理解这些原理,在他们的描绘下更是有了不少神秘色彩。”
严莉莉等我说完再次问道:“你的这种说法很有趣,妖是类似于寄生生物的存在。
而它们那些所谓神通也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吴教授,从他表情判断,这种说法他可能曾经也有听到过。
我继续说道:“也还可能有别的形式存在,可能类似病毒,我们肉眼难以察觉。
但有些奇葩的病毒确实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影响人的行为,疯癫也好,还是暴力倾向加重。
再比如说雾气的形成,是由凝结核聚集水汽而成。
凝结核是什么想必不需要和诸位过多解读了。
简单说,大气中的水汽要凝结成水滴或冰晶,需要有一个核心作为起始点,这个核心就是凝结核。
因为单纯的水汽分子相互碰撞结合形成水滴或冰晶的过程比较困难。
而凝结核的存在为水汽提供了一个附着和聚集的场所,降低了水汽凝结的难度。
常见的凝结核有灰尘、烟粒、盐粒等微小颗粒。
大家想想,在很多传说故事里,每次妖的出现或者灵异事件出现时。
常常伴随着大量雾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雾气本身并非像故事里说的这是妖施展的手段。
而是这雾气本身就是妖呢?
从更宽泛的角度来看,妖的存在或许具有多样性,不一定局限于我前面提到的寄生类形态。
或者现在说的病毒类形态,和凝结核形态。
很有可能这些都是妖的本体表现形式之一。
我们对这类特殊的存在,无论是生物、细菌还是病毒,了解都极为有限。
但说不定早已经有专业的研究人员知晓了它们的真面目,只是并未公开。
可就我个人能力以及我过往的经历而言,所能总结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就拿寄生生物来说,我们刚才已经列举了不少,它们操控宿主的方式千奇百怪。
每一种都在挑战我们对自然界的认知。
而病毒,更是神秘莫测,它们微小到只能借助电子显微镜才能看到,却能在悄无声息间改变甚至摧毁一个生命体系。
如果妖真的类似病毒,那么它们或许正以一种我们无法察觉的方式,隐匿在我们的生活里,影响着周围的一切。
可能正是因为它们存在形式的多样和隐秘,才导致从古至今,人们对妖的描述充满了奇幻色彩。
我们的祖先在面对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时,便将其归结为妖的力量。
但现在,我们有了科学的思维和研究方法,或许能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解读这些神秘的传说故事。”
说着,我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等待着他们继续提问。
严莉莉不再提问,缓缓坐下,显然我刚刚提供的信息,已经够她消化许久。
这时,张忠义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质疑,开口问道:“你既然是巫教传人,可从你的言论里,我没看到你用巫的任何说法解读这些事,反倒是在用唯物手法。”
我看着他,神色坦然,不紧不慢地回应:“时代是在不断变化和进步的。
其中原理,我当然也可以用巫文化里的传统说法来表达。
但是那样的老套的之乎者也又有什么意思?
与刚才那位女士的提问又有什么关联呢?她问的是什么我就答什么。
再说文化传承应当顺应时代,而不是固步自封。
得有新想法、新说法才行,传承的目的是什么?
人生匆匆几十年,眨眼就过,但是传承可以千年万年,目的就是接过前人的接力棒,在前人的基础之上有所进步。
就像现在,说不定死神不再手持镰刀,而是端着Ak47。
地府用来办公的生死簿,不再是古朴的本子,而是液晶屏保。
谁能肯定没有这种可能呢?
神话故事里的天宫、神仙,也许他们科技高度发达,所处维度远超我们理解范围。
就好像你带狗出去玩,它上车后,到达目的地时场景瞬间变换。
对狗来说,这不就是瞬间转移的神迹嘛。
草原上受伤的狮子,被人类涂抹药物后迅速恢复,那些药物在狮子眼里,可不就是灵丹妙药?
所以,思想得跟上时代步伐。
你想听我用巫教的看法讲妖邪,我自然能说,可没太大必要。
可能别人喜欢那样,但这并不是我更倾向的方式。
我刚才所说,是基于自身丰富的经历和经验总结而来,我觉得这样能让大家更方便理解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当然,各位或许有过类似经历,但我敢肯定,你们谁都没见过妖的真正面目。”
说罢直接目光坚定的看向他们。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
一时间,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我说的这番话。
我确定以及非常肯定,哪怕这群人是比普通人经历更多的人,也不可能见过妖的真面目!
毕竟就是多杰那样的职业选手,与这些妖魔鬼怪打了一辈子交道都无法说出一个大概。
而我通过我的经历和见闻,总结出来的东西。
不管真假如何,起码在大家都没真正见过妖的真面目的基础上,是一定站得住脚的。
而且也比那些他们曾经听闻的解读,那些只剩古怪的说法明显更有信服力。
不过接下来还好也没有人继续逼问了,要求我用“巫”的原理来叙述,不然还真有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