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走,去捉奸!
陆娇脸色白得发青,眼中却没有泪,“这件事原本是要瞒我到死,直等到春杏在庄子里将孩子生下来,再风风光光抬回来做姨娘。”
“只可惜其他两个沉不住气,打量春杏有了好前途,一个两个都想偷偷停药,又防着对方。狗咬狗,互相攀扯,这才叫我知道事情始末。”
陆娇一共陪嫁四个大丫鬟,宋临往房里拉了三个,唯独剩一个秋穗,今日陪着她回来。
四个丫鬟原是一处长大,那两个看春杏有了大造化,心思便活络起来,也打起了怀孕产子的主意。
又不肯叫对方逞先,这才露馅。
栖月听完,实不知说什么好,上回在珍宝阁她见过春杏,瞧着不像个灵的,何至于叫宋临为她至此,不由道,“你可都打听清楚了?”
陆娇将头别到一旁。
她身后的侍女秋穗道,“宋家根基浅薄,哪有什么庄子别院。春杏养胎的地方,还是主子的陪嫁!
得知消息后主子后便叫人去瞧了,春杏那小贱人成日里捧着肚子在庄子里溜达,一日吃六顿,天天嚷着要滋补。”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宋姑爷。
都不舍得将人送远一点,就养在妻子京外的庄子上!
这一家子,在陆娇身上吃肉喝血,却拿人当傻子哄。
这样糟心的夫君,黑心的夫家,只怕往后,还有无数恶心人的事在后面等着。
若是栖月自己,有这样的家世,有那样的嫁妆,怎么过不是过!
绝不会叫这一起子没脸没皮的人骑在她头上撒野。
只是心里再义愤填膺,也是她的看法。
陆娇当初肯嫁宋临,那是存了十二万分的欢喜,若她只是伤心,往后日子仍旧往下过,这场愤懑最后也不过是白白生了一场闲气,什么意义也没有。
说到底,还在陆娇自己。
她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陆娇家来,必定是有打算。至于要威赫还是敲打,或是其他,总归得她自己先拿定主意,旁人才好助力。
陆娇茫茫然抬头,一双眼睛全无神采,像个失了魂魄的木偶,死气沉沉,“我,我不知道。”
栖月见她这般,心头有些发酸。
女子总是柔情,哪怕遇到再混账的男人,总也有割舍不断的情肠。
再说那宋临,也不是多出众的品貌,不过嘴甜些,会哄人,就叫陆娇迷了心窍。
“嫂嫂,你说我要如何做才好?”
夫妻两个的家务事,栖月其实不该插嘴的,说多错多,最好是不痛不痒地劝慰一番,明哲保身。
可对待女子,她总有一股豪气,做不到置之事外。
栖月肃着脸,“他今日瞒你这一桩,明日便能瞒你十桩,总要对他狠一狠心,别他轻轻一求,你又软下来。
今日侥幸知道了春杏,明日倘若姑爷学聪明了呢?有了春桃、春梨,一路瞒下来,到时候大的小的都接回来,跪在你跟前求你开恩。
你是窝窝囊囊的让步呢?还是义愤填膺的让步?”
“这话我原是不该说的,只是日子往下过,总不能只委屈自己一个。”
“你要心疼你自己。”
陆娇的眼泪原本都已经流干了,这会儿听了栖月的话,不知触到哪根心肠,原先还忍耐,只忍得片刻,便哭出声来。
撕心裂肺。
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毫无顾忌地放开了哭这么一场,好发泄这无尽的绝望与压抑。
栖月没有再说话。
安静地等她哭完,递来一方帕子,声音平常,没有怜悯与小心翼翼,指着净房道:
“去洗一洗,脸都花了。”
陆娇心里好受一些。
等整理好自己走出来,听到厅里有男子的声音,“……今日事少,与夫人一道用膳。这是李记点心铺的酥酪,京都很有名的老字号,世子特意吩咐给您送回来。”
“辛苦你了。”
剩下的话,陆娇没有再听。
看吧,日子怎么会跟谁过都一样?
大哥那般寡淡冷漠的人,也会细心记得妻子的喜好,会提前差人告知妻子一同用膳,而不是瞒着她,拉着一个又一个侍女上榻,哄着她将嫁妆单子交出去,给她许下无数虚假的承诺,更不会在恼羞成怒后,动手打她……
这样的糟污烂人,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呢?
陆娇独自一个靠在门边,思绪乱飞,连栖月走近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栖月问。
好半天不见人从净房出来,她不放心,这才找过来。就见陆娇斜倚着门,脸上表情一忽儿一个样,她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该不会是伤心傻了?
栖月都想叫人去寻大夫,这时,陆娇忽然抬手,重锤门扉,“老王八养的小王八,现在还要瞒着我生王八崽子,当我是死的不成!”
这是连宋氏一家三代都骂进去了。
栖月没出声,就听陆娇又道,“今日我若不掀了他的王八盖,也枉做一回人了!”
“秋穗备车!”她扬起声吩咐,“给我将那贱蹄子绑了来。”
“算了,我亲自去!”
平常在感情上总是少点筋骨的陆二小姐,这回却生出一股万死不辞的勇气,决然道,“嫂嫂,你会陪我的吧?”
栖月很欣赏她的果决,也认同她的气势,摇旗助威也不是不可,只是——
“先同母亲说一声?”
上一回便是因为掺和陆娇的事,她才被王夫人教训过。
陆娇闻言眸光一暗。
母亲……
子女在外受伤,往往会回家寻求母亲的庇护。
可他们家不同。
那回春杏刚查出有孕,她委屈地跑回来,王夫人却跟她说,“当初是你一心要嫁宋临,如今又跑回来做什么?准备住到庶长子出生?你是不是傻?”
随后便叫齐妈妈送了她回去。
坦白说,王夫人的做法不论在礼法还是治家,都完全站得住脚。通房有孕,陆娇做主母的却避到一旁,只显得无能又懦弱。
但道理归道理,今日站在这里的不论是陆娇,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妇人,这句话都完全适用。
只是作为母亲,这番话里头,少了一点温情。
她既没有问过女儿心情,也没有着急为女儿出头,哪怕是气恼的骂宋临两句,陆娇心里或许都会好受很多。
她的母亲永远端庄、优雅。
置身事外。
不过有一个例外,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远舟。
与她只相差一岁的胞弟。
小的时候,母亲心思全在弟弟身上,那时她还能安慰自己,远舟小,偏疼一些是应该的。再长大些,看到二房、三房的婶婶们与堂姐妹之间母女亲昵,她又哄自己,母亲只是内敛。
后来贺长风取笑她,“谁给你取的名字,娇娇~这么土,好像我家下人的名字!”
那时她才有一点清醒,她的母亲真的不是那么在意自己。
宋临哪里好呢?
大约是叫她得到从前没有过的关注,鼓励和赞扬。哪怕是虚假的泡沫,却叫陆娇真实地感受过被人重视,在意和关爱的感觉。
“母亲不爱管这些事。嫂嫂,我也没什么可依靠的,你能不能帮我?”
从来都是仰起头瞧人的贵女,终究是被生活着了墨,弯了腰。
栖月是见不得女子受委屈的性子。
她崇拜长公主,骨子里也很有些扶危济困的英雄情怀,这会儿便威风凛凛应道:
“走,去捉奸!”
可她说得再威风,到底叫人去给陆恂送信。
陆大人当然不会为这种事恼她,可长久形成的默契,她总会告诉他去向,叫他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