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就那么喜欢姜氏?

栖月一步步走近,对着上首行礼。

嘉元看了她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一众王孙贵女。

长公主表示很满意,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陛下和太后娘娘坐在高阶之上,长公主的位置紧挨着陛下。

等栖月行礼起身,她招手道,“月月,过来。”

众人见了栖月这般精心妆扮之后的容颜,已然震撼不已,而今又见她得长公主偏爱,心下难免泛酸。

在座诸人品阶地位皆是不凡,可谁人敢与太后娘娘叫板?连陛下都退避三舍。长公主的尊荣显贵,可见一斑。

攀上她,比攀上一座金山还要牢靠。

众人面上不得不附和称赞,心里却都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复杂。

栖月从未如此盛装现于人前,好看是真好看,但总觉得过于张扬,有心想换一身。长公主却坚持,“就这么穿。”

对偶像,栖月是无脑盲从的。既然长公主说好,她便也不纠结,跟着来到太清阁。

其实一进殿,她就看到陆恂。

也没法看不见。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打量她的衣着与妆容,眉头竟渐渐皱紧了。

栖月猜,他大约是不喜她这身妆扮。

他总对自己抱有最大的偏见与恶意。

觉得她轻浮,浅薄,虚伪。

总之是厌恶的。

于是她走过去,坐在长公主身边。

离陆大人远远的。

贺长风见此,走到陆恂身旁坐下,似笑非笑道,“吵架了?”

陆恂连眼风都没给他,充耳不闻。

贺长风笑嘻嘻,“你这人怎么这样,弟妹可比你讲究多了,人也比你实在。”

陆恂知道贺长风在试探自己,他忍着没问,眉眼不抬,“闲得慌。”

贺长风口吻戏谑,“弟妹该不会是吃醋了?不然怎么都不理你。难不成真以为你要纳嘉元?”

陆恂这会儿才肯纡尊降贵赏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方才殿里的话题因长公主的到来打断,但前些天南安郡王求到贺太后跟前,连为奴为婢的话都说了,只为嘉元能进显国公府。

贺太后自然偏向自家人。

且南安郡王十几房姬妾,在后宅辛苦耕耘一辈子,就只得了嘉元这一颗独苗,贺太后对此很能共情,当即应下此事。

萧元容是个脾气古怪的,对于她之前的冒犯,太后不与她一般见识。

柿子当然是捡软的捏!

“姜氏——”

栖月站起来。

“莹儿是哀家自小看着长大的,性情才貌在京中也没得挑,”贺太后笑得和气,“你与行简夫妻三载,至今未有子嗣。今日哀家做主,给他俩赐婚,也能为陆氏延绵子嗣,你意下如何?”

这就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

别说栖月身份不显,即便换了在座任何一个,谁敢对贺太后说一声不?

善妒、无嗣、不敬尊长……

随便哪一个都能将她压死。

嘉元扬着一张脸得意,冲着栖月挑眉。

漂亮又怎样,能当饭吃?

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瞧姜氏那一脸狐媚样,怎么看都是小妇做派。

等她嫁给陆恂哥哥,生下继承人,姜氏擎等着给她端茶倒水。

栖月身形纤细,脊背挺得笔直。

即便对上,也不见半分畏缩。这一身华丽宫装,仿佛一副坚硬的盔甲,将里头的小女孩包裹住。

她真的如表面那般镇定吗?

陆恂想,应该不是。

她只是撑得像而已。

大约袖袍下,双手早已经握紧。

其实,还是个小姑娘。

栖月早在长公主处已经听说了此事,如今被问起,倒也不惊奇。

她只是觉得嘉元很蠢。

蠢不是因为喜欢陆恂,而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一个男子娶她,纠缠不休的人,都蠢。

爱一个人没有错。

爱到没有自尊,爱到不自爱,就真的很没意思。

就像是陆思,她也痴恋贺长风,却绝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给贺长风难堪。

陆大人只会更嫌恶她。

“太后娘娘,妾——”

“启禀太后,是臣不愿。”

几乎是同时开口。

偌大的前殿,一片寂静。

嘉元一瞬间涨红了脸,又迅速黯淡,直至面如死灰。

太后娘娘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行简!莹儿对你一片痴心,你怎这般薄情?不懂珍惜?是不是因为姜氏!”

人心偏颇,即便在这时,贺太后下意识怪责的,仍是栖月。

陆恂挺拔的眉峰如远山,辽阔深远,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臣虽不愿,太后娘娘若执意如此,行简不敢不从。”

太后闻言,眉眼便舒展开几分。

男人么,多个女人又少不了一块肉!

嘉元眼里还含着泪,唇却不自觉上扬,喃喃出声,满是情意,“陆恂哥哥……”

满殿的人都当他应允。

只有陛下和栖月直觉不对。而贺长风看向嘉元的目光,已然带了同情。

贺太后笑道,“下个月倒有几个好日子。”

陆恂:“全凭太后做主。”

一番大起大落,嘉元喜极而泣。

她是真的很喜欢陆恂,如今一朝得偿所愿,只觉得像是梦中。

她甚至已经幻想过成婚后,她与陆恂夫妻恩爱的场面。至于姜氏这个小贱人,她会给寻个好去处的。

可是幸福总是太短暂。

“不过——”

陆恂冷沉的声音继续,“嘉元县主进门,臣会令赁宅院给她,她的吃穿嚼用,国公府定会照顾到死。”

太后神情一怔,原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陆恂不紧不慢道,“意思就是,嘉元县主生不进陆氏门,死不进陆氏坟。”

他声音不高,但越轻越恐怖。

总结一句,纳可以,如何纳,全凭他的意思。

空气再次陷入紧绷的寂静。

几息后,陆恂冷声问道,“嘉元县主,还要嫁吗?”

很多时候,最怕不是男人发脾气,而是男人的冷漠。他的目光岂止是看陌生人,简直就是看脏东西。

嘉元被他的目光伤得体无完肤,心里头空的像是被人活剖了心肝,盯着那张让她肝肠寸断的脸,仍不死心,“你就那么喜欢姜氏?”

栖月站在一旁。

她只是局外人,此刻都替嘉元感到尴尬脸红。蓦然听到嘉元最后一句,下意识便朝陆恂看过去。

陆恂并没看她,“你知道就好。”

——你就那么喜欢姜氏?

——你知道就好。

栖月后脑一麻,随即酥麻的感觉流窜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