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刺杀与试探
盛娇的声音轻快明亮。
仿若半点不为即将来临的婚事而苦恼。
皇上口谕,让她嫁谁便嫁谁,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桃香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想随我一道北上,回头淮州这里就全交给你了。”盛娇看穿了她的犹豫不安,温柔地给了另外一个选项,“横竖水菱她们还未长大,身边少个人帮衬着,我也不放心……”
“那娘子孤身一人北上,我更不放心!”
桃香抢白道,“水菱她们几人虽小,可也懂事能劳作了,尤其水菱,况且淮州还有娘子安顿好的书院、梧桐小园,还有董娘子、骆先生她们……别的不说,就说家里的几个妈妈婆子也都是忠厚本分之人,帮衬一二,这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她生怕盛娇不带上自己,眉尖微蹙,语气沉沉,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剖出来给对方看似的。
盛娇微微一怔。
真没想到桃香竟然想得这样周到了……
错愕片刻,盛娇弯唇轻笑:“你急什么,我并非不带你去,只是想问清楚你的想法而已。”
“下回娘子别问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断不会与娘子分开的!”
桃香掷地有声,微红的脸颊衬着那双明亮的眸子,越发笃定坚毅。
“好。”
盛娇宠溺地笑了,抬手揉了揉桃香的头发。
“陈家那兄弟俩信得过么?”桃香岔开话题。
“信不信得过,他们都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倒不是为了雅欣,而是为了自保,人只有在保护自己时,才最最真心实意。”
这话很快得到了验证。
当晚,陈家兄弟就将一封书信送到盛娇处。
细细看了其中的内容后,她将其收好,又让赖晨阳给御府院传话,说自己明日一早会去拜见景王殿下。
御府院,正殿。
一方黄花梨长条方案上摆着一款天青釉的三足炉,炉底燃着香片,袅袅生烟,香气弥漫,那炉鼎之上盖着的却是蚩龙蟠纹,曲折镂空,方显绝妙技艺,那香雾便是从中升腾而起,逐渐弥漫开来。
这香雾里头混着清冽的雪松与木合蜜的气息。
清冷温暖,泛着浅浅的甜蜜。
寅末卯初,天边亮起一片冰蓝的白。
仿若一只大手将原本乌沉沉的夜色驱散,给初阳腾出了地方。
魏衍之早早起身。
身边的宫婢俱低头屏气,来往步伐匆忙而不混乱,无声间便已经伺候得当。
立在一面宽大的穿衣镜前,他展开双臂,任由身边的宫婢帮其穿戴。
束紧腰间后,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吧。”
众宫婢乖顺地依次退下。
他从一匣子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如意双鱼的造型,用的是上好的墨玉。
偏在双鱼鳞片处留下了些许玉白的痕迹,丝丝缕缕,仿若墨染一般。
原本是给这块墨玉添了瑕疵。
还是那一年盛娇说,可以留下,她画个花样子,只管寻了那能工巧匠来打造,保管让他满意。
后来,如意双鱼墨玉腰佩就成了魏衍之的心头爱。
以素白的丝线缠绕,悬挂在腰间,威雅清冷,更显贵气风度。
将这腰佩紧紧攥在手里,魏衍之眼眸沉沉。
就在昨日,他派出去的人汇报,刺杀周江王世子失败。
周江王世子明明就在京城,看似最随意不羁,身边也鲜少有身手高强之人护卫,怎么就能失手?
他有些不明白。
回报密信里写了,周江王世子似乎早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偌大的周江王府密不透风,他们前后出手了三次,均失败告终。
一团怒气涌上心头,魏衍之紧紧咬住牙关。
他到底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多年成长,早就令他沉稳内敛。
既然一击不成,那就只能按兵不动,等回到京城再做打算。
反正要他眼睁睁看着盛娇嫁给那个什么巴临质子为妻,想都不要想!
晨光穿透窗棂落下一段段光辉,像极了华贵荣光的缎子,一缕缕地照亮了偌大的殿内。
魏衍之命人备了盛娇最爱的糕饼点心,还将用早膳的时辰一推再推。
赖晨阳匆匆进殿回话:“殿下,盛娘子已经去了平川公主的偏殿,说是……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魏衍之:……
赖晨阳不敢抬眼。
不用看都能猜到自家主子这会儿脸色有多难看。
“盛娘子还说了,过几日她可能要问殿下要一个人。”
赖晨阳顿了顿,干脆一口气将话都说完。
端坐在上首的男人依然不吭声。
这种静默能拉长人的呼吸,四肢百骸每一处都紧绷起来。
正不知再说些什么时,只听魏衍之轻轻一声冷笑:“她为何什么话都让你转达?她不会自己到本王跟前说这些吗?非要你转达,你与她很亲近?”
赖晨阳冷汗都下来了。
忙不迭地跪下,拱手见礼,他缓声解释:“殿下误会了,实在是属下不愿看着殿下多等,就多问了盛娘子两句……”
“本王乐意等,不用你跟着瞎操心。”
“……是。”
另一处偏殿内,平川公主解开衣带,任由盛娇上药。
她眯起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个认真素净的女子,心中涌起无数念头。
药香与焚燃的点点梨香交织在一处,确实素雅轻快,又平添了些许沉稳,是平川公主喜欢的。
她心情不错。
“这几日天热了,我总是觉着烦躁,便想着取些冰来用用,应当与药性不相冲的吧?”她问。
盛娇垂眸,抬手间依旧利落沉稳:“只要不贪多就不碍事,如今暑气渐渐起来了,殿下还是要当心身子,莫要太过贪凉。”
“放心,本宫还是知道轻重的。”
平川公主轻笑,“有件事特别有意思,我就想等着你来了与你说一说。”
“殿下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你说,人要是死了,放在冰窖之中,能放多久?”
平川公主娇媚温柔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的试探。
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盛娇正在上药的手,对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盛娇垂眸,纤长的睫羽干净分明,连颤都没颤一下。
双手一点点上着药,似乎半点没被影响。
“这个不好说。”盛娇淡然道,“那要看人是怎么死的,死后多久被放入冰窖内,这些都会影响存放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