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9章 当年之事

俱乐部内。

“经理,目前就是这样……”

“我要赶紧去现场。亚哈坡就是杨枭,他杀了我弟弟,我要报仇雪恨!”

电话里,周桂秋怨毒和狞怒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压而出。

紧接着,就是电话那头的忙音。

此刻,坐在会议厅内的兔头经理,脸色阴沉的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其余四大经理连连询问。

当他们同时得知了外界发生的一切后,更是纷纷变了脸色。

“疯了……疯了!”棕熊经理第一个坐不住了,一巴掌将桌子拍了个粉碎:“中度污染区被一个杨枭搞得接近崩溃,俱乐部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是的。不过……”兔头经理冷冷看向白头鹰经理,身上的衣服也开始隐隐鼓动起来:“亚哈坡就是杨枭,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眼见兔头似乎真的动了杀机,白头鹰脸色一变:“兔头,我承认我和你不对付,也承认我有利用过杨枭,但我真的不知道亚哈坡的身份。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让一个如此危险的人,就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兔头经理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一旁的卢鸡经理打起了圆场:“现在可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这件事情的确不像是白头鹰的作风。”

“而且,我们也必须立刻前往现实世界!”翰牛经理脸色阴沉:“中度污染区破灭,对我们可没有好处。就算是违反俱乐部规则,我们也必须出手杀了杨枭!”

五大经理达成共识,正打算离开会议厅,整个房间却如同泥沼一般,从墙面到地面,最后到天花板,全都陷入一种诡异的蠕动里。

仅仅数步之遥的大门,竟在此刻距离五大经理越来越远。

五大经理脸色一变,如何不明白这是创始人出手了。

“老板,你果然是在默许这一切的发生!”兔头经理猛然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那摇曳而现的桑树阴影,惊怒发问:“你要彻底毁了这个世界吗?”

“别废话了!他不想我们出去,立场已经够清楚了!”白头鹰经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建筑模型,那模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雪白的宫殿。

棕熊经理、翰牛经理、卢鸡经理紧随其后。

三人分别拿着模型样式的广场、塔桥、铁塔。

兔头经理咬了咬牙,也同样取出了一条长城模型。

五大经理同时将模型砸向门口,五股和诅咒有些不同的力量同时崩碎着四周,并狠狠撞在门上。

“轰隆隆!”

房门上的蠕动虽然被五个模型击溃,可却不曾出现一丝裂痕。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踏来。

锁头突然一转,一道魁梧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五大经理身体一僵,看着出口的位置,却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愈发谨慎的后退了数步。

“刽子手!”兔头经理握着板砖,一双红眼流转着凶戾的猩色:“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刽子手没吭声,只是拉住身后的轮椅,将浑身削瘦的桑推了进来。

此刻,五大经理手中的模型出现在了桑的膝盖上。

他轻轻抚摸着这些模型,眼中满是怀念之色:“长城、白宫、红场、塔桥、铁塔……许久不见你们用出这股力量了,这股……属于信仰的力量。”

“许久?”兔头经理眉心一蹙:“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掷出这个模型是第一次,你却说许久?我们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桑抬起头,双眸看向五人时,并无丝毫怒意,反倒透着一抹愧疚:“我是说,你们五大经理之外真正的身份。”

五大经理面面相觑。

桑轻叹了一声,取出一块月饼,看向兔头经理:“当初,桑将月饼送给你时,你是什么感觉。”

兔头经理一愣,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记得……那是中秋节。我甚至记得,有很多人跟我一起过这个节日。但是……但是……”

记忆出现了空白,兔头经理努力回想了片刻,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头疼欲裂的不得不停止思考。

“是啊,经过了这三十五年,你们的力量已经消耗很大了。”说话间,桑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是长生宫。

照片里的桑,还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病弱。他露出开心的笑容,簇拥着五个血统、肤色都有些不同的孩子。

刽子手赵悦呈、已经死去的守陵人钱翩翩、落花洞女的大族长赶尸人、草鬼婆、留下茶楼而老死的胡文俊,加上其余几人,一共十五人。

准确来说,是十个大人,加上五个孩子。

当看到这张照片时,五大经理纷纷心头一震,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顺着血液的流动而涌遍全身。

他们的呼吸开始急促,只觉得脑海中那种朦胧模糊的东西,似乎终于撬开了一条缝。

那是……

“轰隆!”

这一瞬,五大经理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从未见过的陌生画面。

此时,红月临头,战火纷飞。

五大经理分别站在不同的城市里,看着高耸的建筑不断崩塌,看着飞机大炮在互相轰炸,看着周遭的行人们凄厉哀嚎,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痛。

然而,当他们跨过那无数的建筑和天然屏障,看向彼此时,眼眸中突然有了一抹憎恨。

那种憎恨在暗示他们,让他们杀了对方。

兔头经理是第一个在记忆幻觉当中惊醒过来的人,他看着弥漫的硝烟和无法扑灭的大火,听着那么多妻离子散的悲苦惨叫,浑身颤抖着低头看向地上的一滩污水。

污水里,兔头的形象在这一刻若隐若现,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个有些陌生的少年身影。

那个身影……和照片上的孩子一样。

此刻,四周传来阵阵仿佛瓷器碎裂的声响。

海量的记忆,在这一刻涌回。

“我……我是……花种?”兔头经理瞳孔一缩,踉踉跄跄的后退数步,额间已经被冷汗沁满:“我……我不单单是花种,还是……还是……”

“是的,你们还是一个国家的意志,是人民对国家的信仰所具象化的产物。”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兔头经理猛然回头间,却看到桑一脸苦涩地站在那里:“也只有你们五个,在诞生了自我意志并融合了花种之后,得以存活下来。所以,如今的生活区内,以你们五个国家的血脉人口最多,其余国家的人虽然还有,但已经相当稀少。”

“老板……先生!”兔头经理用起了年少时的称呼:“我虽然想起来了我是谁,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一划,四周的战争画面转瞬间竟变成了俱乐部。

但这个俱乐部和现今的布置有些不同,不仅破败,更有无数的零碎尸体充斥其中,粘稠的鲜血几乎将俱乐部的墙壁都黏上了一层厚厚的“膜”,哪怕只是幻觉,兔头经理依旧涌上一种难以忍耐的反胃感。

他弯着腰干呕起来,却在听到一阵脚步声后抬头望去。

那是……自己。

兔头经理瞳孔一缩,看着画面中尚且干净、崭新的自己,踩踏在血泊当中,一脸彷徨无助。

“三十五年前的大灾变,不单单卷入了人类,也卷入了以人类信仰而诞生的‘神性’,导致整个世界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失序状态。”桑走到兔头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当我从沉睡中苏醒后,便想着解决这些问题。第一次解决,我是以‘空桑’的身份,然后制定了俱乐部计划。”

“但那个计划……维持了五个月,就失败了!这就是失败的代价。”

兔头经理重重喘着粗气:“为……为什么会失败?”

“因为人心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桑苦笑:“当他们知道,自己掌握的力量有机会达到传说中的‘神性’时,他们想的不是解决遍布世界的‘失序灾厄’,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内斗上。”

“我本想在那时候重新制定计划,但是作为和他们最息息相关的你们五个,却希望我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你们更是不等我拒绝,就消耗了自己一部分的本源,让时间回溯到了五个月之前。于是,一切重新开始。”

四周的画面再度开始变化。

俱乐部重新恢复了正常,但却在不久之后再一次迎来了崩毁。

而这样的轮转,开始快速的循环。

“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介入。俱乐部的实际管理者,也都是你们。”桑拍了拍兔头经理的肩膀:“可是,哪怕你们五人已经压制了属于国家之间的竞争本能,但人心是你们无法控制的。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一次又一次的不死心之后,这个计划……终于崩溃了!”

“于是,当你们最后一次消耗自己的力量,将俱乐部的时间调整到了开辟之前时,真正的大灾变,终于开始了!”

兔头经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随着桑的诉说,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他想起,是自己和其他四人在长生宫前苦苦哀求,希望桑不要放弃任何一人。

他想起,是自己和其他四人在俱乐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以自身的根源为代价,重启时间。

他想起,在每一次重启时间后,因果都会更加紊乱,反倒让原先可控的事情,也变得更加不可控。

所以……所以……

“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年的光景。”桑满是沧桑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可在你们反复牺牲自己的本源而重启时间后,这三十五年的岁月叠加,实际上……已经过去了整整百年。”

“你们也在这样的消磨当中越来越弱。这让我意识到,再不出手,别说是世界崩毁,你们五个也会崩毁。你们是国家的意志,一旦你们五个崩毁,这个世界将不存在‘国家’的概念。”

“那么……每一个人在摆脱了‘同胞’的联系后,将会彻底被末世下的欲望所吞噬而自相残杀,直至杀尽……最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