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临时起意的旅程
短暂的纠结过后,我还是选择继续跟着大队伍前进,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根本不可能脱身离开,若是就这么调头走了,那片场我还回不回去,还有戴礼的事情,我还怎么通过萧楠枫去找到他?全当是我犯贱吧,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虎口峰方向走去。
群演之中,也有几个老家在这附近的,听他们聊,虎口峰其实并不是那地方的山峰形状长得像个老虎的嘴,而是指以前那里时常有老虎出没,但凡有人进入其中,就如同是羊入虎口,可以说是十个进去,也只有半个能回来。
早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听一个选修课的教授在课堂上讲解过,从华夏大地,从西南到华南一带,由于植被繁茂,山幽林深,所以自古就有大量的老虎生存于此,其中江西更是华南虎最喜爱盘踞的地方之一,从庐山周边,到赣南山区,再到武夷山西麓,不少保留至今的县志都有记载过江西多地曾有老虎出没伤人甚至吃人的事迹。直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华南虎依旧一度横行于江西的山野之间,当地百姓为此得到了政府允许,自觉组建多支猎虎队以上山猎虎。
随着猎虎成效的日益显着,江西各地人口是越来越多,而老虎的数量则与之成反比例明显下滑,到了现如今,南方各地已经几乎不可能再有野生华南虎存在,原本在林野山峰之间称王称霸的华南虎,今日也只能沦落到被人类圈禁饲养供游客观赏的猛兽遗种,想来不禁让人感到一阵唏嘘。
当我走到梦里吴龙所站之处时,忽然间闻到一股奇异的气味儿正从地里缓缓升起,这味道闻着像是某种晒干的药材,但又有点动物的味道。于是我停下脚步,拨开一层层覆盖在树木旁边的厚重落叶,发现裸露而出的深褐色泥地表面上,竟然真的有一双人的脚印存在。我用手仔细探了探那两只脚印,得知这两只脚印长约十七厘米,宽约十二厘米,深度则达到了食指指头的三分之一,大致上可以推测出脚印的主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以上,体格偏瘦,这对印在了地面的脚印上头,为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脚印上头的落叶,并没有发现这些落叶表面有任何被人踩过的痕迹,而脚印周边的落叶层里,我也没再发现过任何一个人的同款脚印。
更加诡异的是,我趴在地上对着这两只脚印认认真真的反复嗅了好几遍,却始终闻不到一丁点儿人的气息,反倒是先前那股奇怪的气味儿,在越靠近脚印的位置,则越为明显。趁着拍摄组队伍还没几个人察觉到我的举动,我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两只脚印的地面上挖了几下,随着地里传来的奇怪气味儿愈发浓郁,我又用力顺着气味儿所在继续猛挖了一会儿,感觉手中的树枝似乎碰到了一个深埋在地里的硬物,起初我以为是挖到了石头,但低头仔细一看,发现那藏在深褐色泥土里的,是一个色泽黄中透白,质如骨骼的东西,而那股怪异的气味儿的来源,恰恰正是这东西。
我换了一根更粗的树枝,用力将其末端掰断,想来勉强可以当做一个铲子用,几铲子过后,那东西终于露出的真面目,黄白色泽的外边看着不大,顶多也就一寸长左右,虽说拿到手里,摸着手感像是骨头,但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乙”字形。
碧霄让我把那东西往眼睛凑近一点,随后解释道:
“这是虎威骨。”
我:“你确定?这就是虎威骨?”
碧霄:“错不了,我很久以前在贵州梵净山一带游走时也曾发现过,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最早对虎威骨有过相关记录的是唐代奇书《酉阳杂俎》,书中提到过老虎体内长有一种叫做威骨的骨头,共有三块儿,其中两块儿生于老虎左右肋下,另外一块儿则位于老虎的尾巴上,人若佩戴之,可威慑周围的人,而民间向来有这佩戴虎威可驱逐邪祟的说法。
关于虎威的事情,我还是小时候去疗养院看望爷爷时听他介绍的,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人家故意逗我,从那以后,我一有机会就吵着让我爸妈带我去动物园里看老虎,希望能瞧着一两块儿虎威骨,殊不知这些被人类圈养的大猫都是活的,我就是爬在老虎洞边上的围墙看上一整个上午,也见不着哪只死老虎,更别提它们身上的骨头到底长啥样了,我还因此生了爷爷的气,好几个星期都跟着爸妈去疗养院看望他,出于嘴犟,我之后再去看爷爷,也没再提起过有关虎威骨的事情。
长大后,高中时期学校曾组织学生去外地的动物博物馆观看野外动物标本展览,我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东北虎的完整骨骼标本,但我在那幅标本前看了很久,愣是没找到书中所提到的虎威骨。今年在东北,我终于逮着机会跟师父打听了一下,老虎身上是否真的有虎威骨。我记得师父当时跟我说,并不是所有的老虎身上都会长出虎威骨,老虎不像狮子,它并不是群居动物,而是独居动物,要是在古代,生活在山林里的老虎对它们自己的领地有着极强的保护意识,因此一个地方的老虎种群数量多了,虎与虎之间难免会发生领地争夺冲突,而只有那只性格最为残暴,下手最为凶猛的老虎,才有实力为自己开拓最大的丛林帝国,而其他老虎见着它,也得绕路走,这便是虎王。
虎王一般会比其他老虎活得更久,也比其他老虎更通灵性,它们通常会占据一片山林里灵气最为充足的地方作为自己的领地,风水宝地本就是一个天然而成的大炼炉,在那里活动久了,虎王是身体结构自然也会因此发生变化,或者说是得到了天地之间的大道炼化,虎王在这种环境中生存,长此以往之下,便不自觉的在其自己体内滋养出了三块虎威骨。
“后面的人还在磨蹭什么?!”
见队伍逐渐变得懒散,导演恨不得把他手里大喇叭怼到自己的嗓子眼儿里。
既然是好东西,那自然是收在囊中留着备用为好。为了不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我将虎威骨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之后,便起身继续赶路。
在跟着队伍前进的过程中,我听身边的工作人员聊天时抱怨道,说按照原本的计划,《仙奴传》剧组应该在先前的森林公园露营基地附近拍摄完该剧所需的七成外景剧情即可,根本没必要像现在这样翻山越岭去什么虎口峰在拍一段剧情,也不知导演抽什么风,得要使唤大伙儿来这边搞什么主角高光时刻,况且根据公园负责人所给的森林地图显示,那个虎口峰所在的位置,已经完全超出了公园本身的管理范畴,若是一会儿在拍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人家公园的管理单位怕是不会负一点儿责任,说不定,就连该剧的出品方和投资人也不会为此担责。
一直以来我都有听闻,影视剧导演向来喜欢在拍摄作品当中玩点儿另类特色,这样既是在彰显其个人拍摄水平,也是在为了作品能够在上架后大火做一次豪赌,都说艺术家为人处世很有特点,今儿个也算是见着了。随着队伍在导演的带领下,开始偏离公园的水泥路,逐步向公园边缘移动,我心中不禁升起一阵疑惑,连忙问刚刚吐槽导演的那个小哥道:
“帅哥,照你刚刚所说,去虎口峰拍摄,其实是导演自己的临时决定的?”
小哥:“是啊,你说是不是很无语,好端端的,在露营基地那儿拍完需要的剧情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让大伙儿费劲吧啦的翻山越岭去什么虎口峰!”
我:“那这个导演以前也有过像现在这样,在拍摄过程中擅作主张搞临时取景吗?”
小哥神色坚定的摇摇头:“没有啊,你说奇怪不,我跟着这个导演混已经有四五年了,咱们导演虽说对我们平日里总是呼来喝去,还喜欢在片场里大发雷霆,但其实这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与那些所谓的大导演相比,他给我们这些小角色在片场里争取到的福利已经算很多了,若是你之前也像我那样跟过一些个国际大导演混过,你就会发现,那些个大腕儿,哼,才不把咱们当人看呢!”
见我们聊的挺热闹,小哥身边的一个饰演丫鬟的女演员也跟我们两个凑到一块儿低声八卦道:
“你们俩是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啊,刚刚出发前,我听跟我一块儿饰演女一丫鬟的那个小萌说起过,昨晚她出来起夜,亲眼看到女一从导演的帐篷里悄默默的走出来,而不久之后,导演也跟着走出了帐篷,但导演却没有跟着女一走,而是转身走向了帐篷后边的树林里。”
“出于好奇,小萌也跟了上前,但还没走多远,就已经找不着导演的身影了,只听见导演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大晚上的,山里的风呼呼的刮,小萌也没听清楚导演和那个人到底在聊什么,反正感觉那两人是有说有笑的,小萌本以为估计又是剧组里的哪个女演员想着跟导演探讨一下剧本,刚想走上前瞧一瞧,结果却听到周围传来一大片的人语声,人数听着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们也和导游那样,互相窃窃私语着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萌被吓得拔腿就跑,那一晚,她躲在被子里直发抖,等到了天快亮,她才敢从被窝里爬出来。”
女演员的话瞬间让我想起了昨晚那个噩梦,如果是巧合,那他妈的这也太巧了吧!同样的小树林,同样是与人交谈,还是在同一天晚上,这些相同要素加起来,傻子也能琢磨得出,这一切定然有蹊跷!
临近虎口峰,我们远远就能看到,枯叶落尽的丛林上空,赫然耸立着一座险峻的山峰,山峰形状确实不像虎口,若非要说这座山像什么,看久了倒还真有点像一只仰头朝天的骆驼。此时阳光已经从我们的后方照来,导演突然喊停了队伍,大伙儿也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坐在地上踏踏实实的歇会儿,最近山林里总西北风,而虎口峰又偏偏在森林公园的西北面,又冷又干的寒风迎着每个人的脸拍个不停,吹得大伙儿眼泪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太阳出来,队伍里的人们坐在地上互相挨靠在一块儿,闭着眼睛,贪婪的吸收着这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这几束冬日暖阳。
我看着不远处的队伍尽头,有两个独立在队伍外边的女生正挨在一块儿坐在一棵树下,那是凌妙然和苏太和,凌妙然本就一身钢骨,这点儿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但苏太和可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虽然好看,但却经不起折腾,这几天她起早贪黑的,萧楠枫每天又有一大堆的零碎琐事等着她去处理,若不是她身为引虫师,身体里的内息多少能给她一定的支撑,估计她早“瘫痪”了,想起先前与她在平安京里的相遇,实在无法想象,像她这样的身子骨,是怎么在那种人间炼狱里长期活下来的。
正当我还在沉浸在美色的欣赏之中时,靠在我身旁的那个剧组小哥突然不停地挥动着手臂,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道:
“我擦,这里是怎么回事儿?怎可连指南针也跟着手机一块儿失灵了?”
听到小哥的话后,我赶紧把脸凑到他跟前,发现他正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上下甩动着一块儿军用指南针,眼睛焦急的看望着四周,试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于是我问他道:
“怎么了兄弟?看你这指南针,怎么还变成秒表了?”
小哥苦笑一声:“可不是嘛!不只是指南针,连手机都失灵了,你看这屏幕……”
小哥边说着,边把他手里的手机举到我眼前,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一会儿花屏,一会儿又黑屏,开机也开不了,关机却也关不掉。
先前在东北驱赶玄蜂时,听导游高子说过,东北兴安岭一带有许多凹陷下去的大坑,远看像个小型盆地,只有当地的一些采参老把头才敢进入其中,若没他们带路,即便是当地人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因为人一旦误入了这些坑地里,就很难找到出去的路,不仅指南针和其他电子导航会失灵,就算是你看着天上的太阳走,没过多久就又会走回到坑地之中,邪门儿的狠!
要是老把头在,他们就会在附近寻一棵最为笔直的树,不要太粗,直径和承成人手臂接近最好,拿斧头横着砍断之后,把树冠上的枝条全部削掉,等整根树干都削平滑了之后,老把头会让在场的所有人纵向抱着树干排成一列,然后站在最前面那个人先听指挥迈出十步,后面的人随之跟上,十步之后,最前面那个人双手撒开树干,接着迅速跑到队伍里的最后面重新抱起树干,而其余的人则抱紧树干,从后向前依次进一个位置,让原先在队伍前头排第二位的那个人代替刚刚的第一个人再继续带头走十步,接着又像刚刚那第一个那样跑到队伍最后面,整个队伍按照这种方法依次递进,才能使得所有人都能保持一条直线移动,方可在太阳下山之前,径直走出坑地。
如今看着剧组小哥手里已经不听使唤的指南针,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遂跑到队伍前头,找到苏太和与凌妙然,在和她俩交流了一下我昨晚做的梦和刚刚听到的,关于剧组导演的事情后,苏凌二人立马眉头紧锁我们三人沉默许久之后,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