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有情有义
第86章 有情有义
“师爷苏,你用不着抬举我,其实你应该清楚,机会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靠别人给的。
当年大圈豹在港岛接触过那么多人,提起和联胜为什么单单就记住了你的名字
你这种人,不管在哪个地方,迟早都会出头的!”
“泽哥你才是抬……抬举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要挑起和联胜内……内讧,然后借机抬火牛出来做傀儡,这个想法实在是有……有点危险啊!”
“你是担心火牛不肯配合放心好了,我有办法让火牛乖乖合作的。”
快刀斩乱麻,苏汉泽这次可以说是不计成本,拼了命也要去跟和联胜这一注了。
为此还连累十三妹被社团逼着交了地盘,他要是没有提前把后续计划考虑妥当,那和两年前那个愣头愣脑的飞仔还有什么区别
不过师爷苏显然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他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但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泽哥,这么搞,会死很……很多人的!”
觉察到师爷苏话里有话,苏汉泽并未做声,而是夹着那支快要燃烧到指尖的香烟,做出个请的动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眼见苏汉泽有兴趣听自己说下去,师爷苏才放下心来,开始娓娓道来。
“大约在我刚……刚获得律师证的时候,那个年代,大陆就开始宣布对外引资开放了。
但当……当时形势不明了,很多人对大陆前景不是很看好,连带……港岛当年的地价,都是暴跌的。
所以……在那个年头,大陆那边可以说是费劲心思,拉拢世界各地的资金流入内地。
但……但后来鬼佬向大陆低头了,港岛不少有远见的阔佬,开始踏足内地做生意。
这不做不要紧,一做发现大……大陆那边,简直是遍地是黄金!”
也许是说累了,师爷苏拧开自己摆在桌上的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随后指着这瓶矿泉水道:“这样一瓶水,成本合计不到五毛钱。
从鹏城湾那边过一道海,身……身价足足要飙升四五倍!
大家都知道大陆好赚钱,所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大……大陆那边的投资手续,审查的也越来越严格。
泽……泽哥,你想去大陆投资,没有大圈豹的认可,只怕你去鹏城街头摆摊,卖……卖份鱼蛋面都不够资格啊!”
“说下去!”
“泽哥,新记是第一家获得去大陆进行投资的港岛社团,他……他们向家摆出的姿态你也看到了!
我怕和联胜的事情闹得太大,大圈豹到……到时候会……”
“你是觉得到时候我会被当成一颗抛弃的弃子落个两头不讨好”
苏汉泽把师爷苏没敢说出来的话补充了出来,师爷苏紧张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靠山,从来不是之前在港岛被他施以小恩小惠的大圈豹。
大圈豹永远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靠山,只有抱紧苏汉泽这条大腿,才有他师爷苏拨开云雾见天日的那天!
苏汉泽忽然笑出了声。
他把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踏灭,随后开口说道。
“师爷苏,我问你,你还记得三十年前,名头响彻油尖旺地区的陈泰吗”
“听……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他以前是和合图的猛将。
一个人罩着港九地区三大码头,当年威风得不得了!”
“后来他哪去了,你知道吗”
“那我就不……不太清楚了。”
“我再问你,现在躺在佐敦灵堂上的邓威,等他在宝福山入土,再过个一两年,你还会不会觉得他当年坐镇和联胜话事人的时候,四大探长亲自来贺的风光!”
“泽哥,四大……探长死的死,逃的逃,他们的风……风光都没几个人记得了,你不提起,我都不知道邓伯当年这么巴闭过……”
“那就对了,时间久了,没有人会关注到你现在做过什么!
你应该清楚,哪怕是一个刚出来混的古惑仔,都敢去同巡街的差佬顶上几句!
港岛几十万的古惑仔,从来不是靠开口说话就能感化的!
有些人感化不了,我就把他们给火化了!
师爷苏,你不能搞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那你真应该继续去当好你的律师!”
师爷苏连连点头称是,他把手中的矿泉水一口饮尽,随后平缓了下心态。
对苏汉泽说道:“泽哥,我唯一能卖弄的,就是我的脑子了!
刚才的话只是我顾虑所在,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不知道缘何,越是紧张,师爷苏说话反而越利索。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也许肥邓的死,当真和面前这个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脱不开干系。
“我知道,但是我要提醒你,我需要一个头脑精明,替我出谋划策的军师。
我也可以保证,跟了我,总有你荣华富贵的一天。
但是我这个人可能比较武断,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拍板的决策。
你既然肯跟我,那对我交代的事情,就要无条件的去遵循,明白吗”
由于此前和师爷苏并不熟,苏汉泽并没有选择把话说得太客气。
自己这边条条框框的规矩不和师爷苏讲清楚,难保日后师爷苏不会自作聪明,曲解自己的意思。
师爷苏当然是个聪明人,他旋即换上一脸笃定之色。
郑重点头道:“泽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搞……搞定火牛。”
“火牛的事情先不急着谈,现在当务之急,是我得在深水涉站稳脚跟。
谁都知道我苏汉泽两年前在深水涉,只不过是个沙胆的收数佬。
现在虽然是个名义上的揸fit人,但深水涉这些人,未必就真的肯服我!
对了,一会你以我的名义发话下去,深水涉各个档口,凡是够资格带小弟的大佬,明天上午十点,全部来这间士多店开会!”
说完苏汉泽回首望向了那处收钱的柜台。
柜台旁边,摆放着一张漆皮皲裂的木桌,现在是用来存放零钱的。
两年前,自己在这里开工的时候,这张木桌的抽屉里头,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各种砍人的刀具……
石峡尾的一处大排档里边,和联胜的黑狗正和两个个小弟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边。
桌上摆着几个吃剩下的小炒,一盆还在咕嘟嘟冒着热气的打边炉。
地上横七竖八丢落不少啤酒瓶,黑狗穿着一条休闲短裤,左脚踏在自己坐着的椅子上。
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扣着掉皮的脚丫,看样子是酒劲上头了,正肆无忌惮的和两个小弟吹嘘自己这些年出来混的种种‘光辉’事迹。
吹嘘到兴起的时候,一手脱掉自己的背心,露出了满背张牙舞爪的纹身。
其正胸口,还纹着一个夸张的‘義’字。
这副形象,很是切合底层那种张牙舞爪的古惑仔。
正当黑狗吹水吹得兴起的时候,石峡尾的波仔带着两个同伴,悻悻走进这家大排档。
二话没说,三人径直便走到黑狗的桌前。
随后波仔从一个黑色帆布挎包里,取出了一沓扎好的零钱,毕恭毕敬的递到了黑狗跟前。
“大佬,这是在band.3,还有屋邨一代收的保护费。
还有,荔景那边有几个学生仔最近辍学了,他们说想过来跟大佬你。”
黑狗放落手中的啤酒瓶,瞥了波仔一眼。
随后抓起桌上的这沓钞票数了起来。
等把这沓零散钞票数完,黑狗脸上顿露不悦之色。
“三千五百蚊,还有一千蚊哪去了”
波仔连忙答道:“大佬,屋邨那边的陈伯,还有卖鱼的赵阿四,他们一个月初痛风没开张,一个家里老人做寿办了酒。
我看都是街坊邻居的,就先宽限他们几天。
他们答应我,这个月的茶水费,一定和下个月一起交足!”
黑狗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波仔,拿大佬的茶水费去给你做顺水人情,谁教你的啊”
波仔连忙把头埋低,哪里还有半分跋扈的模样。
“不敢大佬!我只是觉得,毕竟我还要在屋邨生活,不好意思把……”
“不好意思什么你坏了我的规矩就好意思了!”
黑狗猛地一拍桌板,吓得波仔一个哆嗦。
随后黑狗把踏在椅子上的脚放了下来,套进人字拖里。
换上一副和煦的面孔,笑道:“波仔,不是大佬在为难你。
你出来混呢,一定要够狠!要让别人怕你!
你不是一直想出头吗,街坊邻居算什么等你做了大佬你就懂了。
今天他们敢拖欠你的茶水费,明天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
给你几处这样小小的地盘都打点不好,将来怎么出来带小弟”
“大佬教训的是!”
“不是在教训你,我再多给你一天的时间。
回去告诉陈勇还有赵阿四,要是小小的五百蚊茶水费他们都交不起,以后就不要让我看到他们在屋邨做买卖了!
你要是连少少一千蚊都收不回来,以后出门就别说你是跟我黑狗混的!”
波仔瞬间急了,他一个少不更事的古惑仔,年轻气盛,借着和联胜的名头,不知道在深水涉一代得罪了多少人。
现在黑狗要是放话出去不罩着他了,只怕以后深水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大佬,我一定记住你的教诲,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钱收回来!”
“听话就好,大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没什么事情就回去,明天记得把钱给我送过来!”
在新收的几个小弟面前立完威,黑狗当即随意的摆摆手,示意波仔不要打扰他吹水的兴致。
波仔挠了挠铮亮的脑门,却没有按照黑狗的吩咐离开。
反而是凑近了黑狗两步,有些难为情道。
“大佬,今天我在大窝坪,见到了我们深水涉的新揸fit人了!”
黑狗脸色一沉,脸上的笑意随即消散。
“你见到丧泽了”
“没错,他说大佬要是有空,抽时间去他那边坐坐。
大佬,你该是要发达了,丧泽哥现在名头很响的,他有意照顾你,到时候希望大佬也带我们多去见见世面。”
黑狗脸色当即黑了下来,陪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两个心腹马仔,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就在黑狗快要发作的时候,同桌的一个大只佬连忙起身,对着波仔喊道。
“行了,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回去吧!”
波仔也注意到了自己大佬脸色有些不对劲,当下明白同桌的这个大只佬是在替自己解围。
当下转身就想要开溜,却被黑狗叫住了。
“慢着,谁允许你走了”
“大……大佬,还有什么事情吗”
波仔顿时僵住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麻木转身,却看到黑狗在向自己招手。
不敢违背黑狗的意思,波仔只得硬着头皮凑到黑狗跟前。
黑狗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继续招手示意波仔把头低下了。
瞬间波仔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僵住,几乎快哭了出来。
“冇啊大佬,冇啊!”
“听话,把眼睛闭上!!”
随着黑狗一声怒吼,波仔几乎是潜意识的把头低了下来。
随后黑狗操起桌上的一个酒瓶,用力就朝波仔铮亮的脑门上砸去!
“冚家铲,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理个铮亮的光头,就够巴闭,够威风啊!
我告诉你,你这种发型,天生就是欠打的样!
是个人看眼你的脑袋,都在想这么溜圆的脑壳,被打烂了是个什么体验!
你知唔知啊扑街!”
一道黑褐色的血液,顿时顺着波仔的天灵盖上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即便此时的波仔已经被吓得声如筛糠,却依旧保持弯腰埋低身子的姿态,不敢吭声。
眼见黑狗还要去拿第二个啤酒瓶,刚才提波仔说话的大只佬赶紧起身拦住。
“喂狗哥,差不多得了。
年轻人不懂事,说错话也是无心之失嘛。”
黑狗狠狠地甩开大只佬拉着自己的手,这个啤酒瓶还是不偏不倚砸在波仔的头上。
玻璃渣子碎裂一地,此时波仔已经感觉到脑子一片眩晕。
“行了,把头抬起来!”
得到黑狗的吩咐,波仔抽噎一声,站直身子,任由血污满脸,却不敢去擦拭一下。
黑狗却伸出自己的左手,朝波仔喊道。
“看着我!”
“好,大佬!”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的波仔,透过鲜血糊住的眼眶,看到黑狗指着自己左手的那截断指。
“承蒙你的丧泽哥照顾,我这条手指,就是在四年前被他砍掉的!
看你平时虾虾霸霸的,跟我了快一年了,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吗!”
“对不起大佬,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彻底慌了神的波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眼泪跟随鲜血,一起从脸上掉落下来。
“那现在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
“知道就好,自己去上药吧!”
“多谢大佬!”
直到黑狗发了话,波仔才敢拂去眼眶上的血污,不敢在此地多留一秒,匆促跑开了。
而连同黑狗在内的一桌三个人,此刻再没有吹水吃饭的心情。
尤其是黑狗的两个心腹马仔,个个低头不语,刚才那个拦着黑狗的大只佬,甚至还抽起了闷烟。
最后还是黑狗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屌他老母的,他苏汉泽现在真的是巴闭了!
两年前像条狗一样跑路去了荷兰,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让他大姐嫁了个巴闭到不得了的韩宾。
现在乐少不知道发什么癫,又把他请回和联胜,做个屌揸fit人,我们这群人还要被他踩头!”
“黑狗哥,要不你还是去见丧泽一面吧!
两年前我们就斗不过他,现在他做了深水涉的揸fit人,我们更是得罪不起他的!”
“放他妈的屁!丧泽一边把尖沙咀的地盘交给大d打理,一边又接受乐少的招揽。
他到底站那边我们还不清楚呢,现在和他去示好,哪天大d和乐少真的打起来了,他站错边了,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黑狗骂骂咧咧的吐槽完毕,随后又恶狠狠地看向自己两个马仔。
继续说道:“总之深水涉的揸fit人谁做都可以,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丧泽泽上位!
其他档口的大佬不主动和丧泽靠拢,我们也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黑狗哥,当真不卖他这个面子”
“卖他面子我巴不得他死啊你知不知道!”
翌日上午,苏汉泽一直在士多店守到了早上十点。
如自己所料,自己昨晚交代师爷苏去替他搵那些档口的大佬,早上十点开会,直到九点五十五了,都没有一个人赶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十点出头,士多店外头才开来一台灰色的丰田车。
车上走下一个方面阔耳的平头男子。
苏汉泽认得这个人,这人名叫左立东,绰号拳头东,早年在旺角打地下黑拳出身,当年和自己一同在龙根的财务公司做事。
由于一起共事过,当年两人也算是点头之交。
苏汉泽万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深水涉堂口居然还有人肯卖自己这个面子。
看来社团之中,也不是个个都无利不起早,不乏有重情重义的人物。
“丧泽,不好意思,来迟了!”
拳头东下了车,便快步走进士多店,抱歉的朝苏汉泽笑了笑。
苏汉泽报以一个真诚的笑容,答道:“没关系,现在深水涉这边,都当我是个笑话。
你肯给我这个面子,按时过来见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拳头东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
摆手道:“你别说了,其实今天我起了个大早,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前,才打定主意过来见你的。
我和你说句心里话,现在外边都在传阿公的死和你脱不开干系,阿乐和大d开打在即,不管哪方占到便宜,到时候你都要被人收拾,深水涉没有哪个人肯来见你的!”
“那你为什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就算哪天你被人开刀,我也有正当理由!
当年在观塘收泰国牛那笔数,如果不是你,我早被人砍死了!
就凭这个救命的恩情,谁也没道理找我的麻烦!”
拳头东说得坦诚,倒是让苏汉泽有几分刮目相看了。深水涉这边十个档口的大佬,谁都知道趋利避害,不管自己救没救过拳头东的命,他肯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支持自己,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听你这么说,其他人应该也不会来了。
拳头东,你回去吧,我其实没什么事情要和你们谈!”
拳头东愣住了,他从腋下取出那个夹着的皮包,一脸疑惑的看向苏汉泽。
询问道:“怎么,不是让我们来交数的吗”
“数当然要交,不过不是今天。”
苏汉泽忽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深水涉这些档口的人怕是忘记了,我是收数出身的。
如果让我这个做揸fit人的挨个上门去收数,恐怕利息他们付不起!”
拳头东当即深吸一口气。
连忙劝道:“丧泽,不要乱来!现在大家又都是自家人了,你这么搞,会被人抓到把柄的!”
“我只是选择用一种最容易让他们理解的方式和他们沟通罢了,还有拳头东,你叫我什么”
面对苏汉泽阴沉的发问,拳头东当即一怔,随后挤出一个笑脸。
“泽……泽哥!”
石峡尾的一处公屋里,昨夜被自己大佬爆了头的马星波,此时脑袋已经被止血绷包的如同披麻戴孝一般。
做老母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埋头吃着一份补血猪肝粥的儿子,心里是即好气,又心疼。
当下免不了絮絮叨叨一番。
“星波,你能不能听我的话,不要去混社团了
你看看你这个遭瘟的大佬,不清不楚打破你的脑袋,连汤药费都要你自己去掏!
你倒好,昨晚缝了针,转头就去屋邨找陈伯他们收数。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从小你可是受过他们不少的照顾。
现在外边的人说我养的好儿子,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也就算了,都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咚——
被老母念叨烦躁的波仔当即把碗筷往桌上一摔,抬头看到老母在那偷偷抹眼泪之后,当下又把心头的火气收起。
叹了口气,赶紧起身搂着老母的肩膀坐下。
“老妈,我能怎么办
自打我记事开始,石峡尾这边的菜市场,哪怕是卖把小菜,都有人按月过来收茶水费。
我不收,别人也会来收!有什么区别吗”
“别人收那是别人的事情,可这些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街坊啊!
你说你一天到晚替你大佬忙前忙后,你得到个什么
总算是造了孽,光是替你看病的汤药费,就空了我半个月的开销!”
“行了老妈!不是我在外头混,你以为屋邨外头的那家鱼蛋店能轮得到你开
从我跟了黑狗开始,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总归给你省下七八千的茶水费了吧
给我看伤的钱,这七八千怎么也该够了吧!”
听着自己个崽振振有词的回答,做母亲的眼泪簌簌直往下掉。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你长大了,我也管不到你了。
只是我一直担心,混社团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不是死了残了,就是被差人抓到班房里去,我不图你能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你能不能答应我,本本分分找个事做,不要出去鬼混了!”
马星波直接把手从自己老母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决然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你儿子现在没有回头路走,今天退出社团,可能明天你就要给我收尸!
老妈,我求求你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好不好
出来混的有几个不遭难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混不出头”
看着还在哭泣的老母,马星波当即心头一软。
放低姿态开始对老母画着大饼。
“你老人家也不要太悲观,等我哪天混出头了,我一定带你搬离这处破破烂烂的屋邨。
到时候也去油尖旺那边,给你买套千尺别墅,请个菲佣早晚照料你的起居。
再找个老婆,给你生下一大群孙子,到时候你就不用在屋邨,听这些街坊的闲言碎语了!”
正当马星波在哄着自己老母的时候,公屋外边的窗户忽然被人扣响。
有人立在走廊的窗户旁边,对着屋里喊道。
“波哥,有人找你啊!”
“找你老母!没看到我正在和我老妈聊天吗”
得知是自己那两个细佬过来了,马星波当即没好气的朝外头吼道。
其中一个细佬为难的说道:“你还是赶紧抽时间出来见一见吧,来的人说是丧泽哥唤他过来的……”
马星波稍显错愕,一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在自己大佬面前提到了丧泽,才无故挨了这两啤酒瓶。
但转念一想,不管丧泽是不是和自己大佬有什么过节,都不是自己招惹的起的。
当下只得安抚住老母的情绪,出去见自己两个细佬。
望着这两张稚嫩的面孔,马星波不解地问道。
“丧泽哥怎么会派人来找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啊,不过对方是开着平治车过来的,看样子派头不小。
他现在就在屋邨外边等你呢!”
“那还废话什么,赶紧带我下去!”
石峡尾屋邨的东南角,一颗茂盛的榕树
大头仔杨添此时正坐在苏汉泽平治车的驾驶位上,嘴里嚼着一枚香口胶,对坐在后座的两个马仔训着话。
“你们两个是我收的马,跟着我开工食饭,头上挂着的是洪兴的招牌。
但我今天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我杨添是拜了苏汉泽的门,开口叫了他大佬的。
不要以为泽哥从洪兴走了,他就不是你们的顶爷!
昨天泽哥安排人回钵兰街,委托你们这些人取些东西送到深水涉去,你们居然推三阻四,说什么那些东西是洪兴的。
还要先向我请示,我问你们,说这些话的这两个人是谁”
两个坐在后座的马仔差点没把头埋进裤裆里,其中一个声如蚊呐答道。
“大头哥,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麻烦你原谅我们这一次……”
“不懂规矩这话一会留着你们去和泽哥当面解释!
我只交代你们一句,一会泽哥要是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也就算了。
他要是不爽了,今晚回去,就等着我给你们动家法吧!”
在大头教训两个不长眼的马仔时候,石峡尾屋邨内,马星波的两个细佬,已经领着人走到了平治车旁边。
紧接着马星波一脸错愕的敲了敲窗户。
当大头仔把车窗放下来之后,马星波便一脸拘谨的询问道。
“这位大佬,是你搵我啊”
大头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打量着傻站在车窗外的马星波。
冷不丁把嘴里的香口胶吐到了车外,出言问道:“你就是跟着黑狗的那个波仔”
“我是,请问大佬你是……”
“不用管我是谁,上车!”
大头拍了拍旁边的副驾驶位,眼见马星波还在犹豫,当即笑骂道.
“丧泽哥送你一场造化,还不上车傻愣着干什么”
马星波闻言,内心开始火热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送自己过来的两个小弟低声嘱咐道。
“一会如果黑狗哥找我,就说我去医院换药了!”
随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绕过车头,径直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随着车辆启动,马星波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朝认真揸车的大头仔发问道。
“这位大哥,真的是丧泽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当然是丧泽哥找你,其实找你过去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
泽哥钟意你,想给你升升辈分,一会见到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嗡——
马星波顿感脑子一阵火热。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在屋邨里和老母画的那个大饼,居然马上就要实现了!
车并没有往大窝坪那家士多店开去,而是从弥敦道拐入了西九龙公路,一路沿海往西边驶去。
最后大头仔开着车,稳稳停在了一家小型屠宰场门口。
“到了,都下车吧!”
坐在后座的两个细佬一声不吭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马星波却起了疑心。
他不解地看着大头,再度询问道。
“大佬,泽哥真的在这里”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
“可是什么下车!”
被大头硬逼着走进屠宰场,马星波的内心愈发感到不安起来。
这家屠宰场,以前是龙根名下的一处产业,由于卫生对付的马虎,里头实在是有些腥臭难闻。
越过杂草丛生的泊车坪,大头带着马星波,走进了一处脏乱不堪的屠宰区。
苏汉泽正拉条板凳,坐在一张肉案前面。
肉案后面的瓷砖墙上,满是发黑的碎肉血污。
墙上的挂满了铁钩,剔骨尖刀,砍斧等屠宰工具。
还有一个面色阴沉的马仔,正蹲在水龙头
马星波只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曾经在深水涉凶名昭著的丧泽约自己在这里见面,到底要做些什么,他已经不敢往下想。
“泽哥,人带过来了!”
见到苏汉泽之后,大头便撇下马星波,径直上前去打招呼。
随后伸出两手,掐住自己带来的那两个细佬的后颈脖,推搡着他们来到苏汉泽的面前。
抱歉地朝苏汉泽笑笑:“这两个扑街是我新收的,昨天在钵兰街冲撞了泽哥,希望……”
“行了,屁大点事情,不要上纲上线!
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去办,让他们出去守着!”
苏汉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等大头仔把场面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知道,自己现在从洪兴过档出去,大头仔是在向自己表达忠心。
借着朝两个马仔发难的方式,告诉自己,他永远都听自己的招呼。
不过这种表忠心的方式,真的不是很高明。
大头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最后只得把气撒在两个细佬身上。
“你们两个聋了还不多谢泽哥!然后赶紧滚出去!”
“多谢泽哥!”
“多谢泽哥!”
在打发走大头的两个细佬之后,苏汉泽从口袋里摸出包万宝路,对着一脸紧张的马星波招了招手。
“喂,这么怕干什么过来食支烟啦!”
“多谢泽哥……”
马星波艰难地挪动脚步,双手接过苏汉泽递来的香烟,不敢抬头去和苏汉泽对视。
他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谁知道这些做大佬的,此刻在想些什么。
开罪了自己的大佬黑狗,无非就是脑袋挨上两瓶子的事情。
得罪了丧泽,只怕今天自己要在这里,被人当成猪肉给分了!
瞅见紧张兮兮的马星波,苏汉泽不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随后对大头吩咐道:“搬条凳子给他,让他坐下说话。”
随着大头把一条长板凳搬到马星波的屁股后面,示意他坐下的时候,马星波却是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站着和泽哥说话就行了!”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怎么傻乎乎的”
大头直接摁着马星波的肩膀,迫他坐在苏汉泽面前。
却依旧把头扭向一旁,不敢去看苏汉泽一眼。
直到苏汉泽递上支烟给他,再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火,马星波才哆哆嗦嗦把烟放进嘴里,哆哆嗦嗦去替苏汉泽掌风。
与苏汉泽四目相对,他此刻显得更加紧张。
“知道我今天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做什么的吗”
替马星波点着火,苏汉泽笑着问道。
“不……不知道啊……”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当然是为了杀人!”
“啊!”
马星波大惊,刚点燃的香烟,当即从嘴里掉落在地板上。
见到他这副模样,苏汉泽不禁嗤笑一声。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杀你。”
马星波闻言赶紧把地上的烟捡了起来,哆嗦着把烟头上沾着的猪毛擦拭下去,准备再度放进嘴里。
却被苏汉泽一手夺了过去,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新的,放进了马星波的嘴中。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大佬黑狗,应该是不爽我很久了。
不过没关系,我同样也不爽他!
一会他就会被人带过来,我和你明说了吧,深水涉这个地方,各个档口带细佬的大哥,都不是很屌我。
今天我就准备拿你大佬杀鸡儆猴,给他们做做样子看!”
马星波不敢言语,层层冷汗,已经顺着脑袋上的止血绷往下掉落。
“喂,我要做掉你大佬,你难道没什么意见吗”
“……”
依旧是无言以对的沉默,他一个刚出来混的飞仔,敢有什么意见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要动黑狗,却要把你叫过来吗”
“泽哥,我不知道啊……”
马星波终于出声了,他现在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思路去揣摩苏汉泽的心思。
“不要紧,一会你就知道了!”
大约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屠宰场的铁棚外边响起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黑狗连同昨夜坐在大排档一起喝酒的两个心腹马仔,被一群打仔推了进来。
在看到苏汉泽之后,黑狗的腿顿时软了下来。
大头见到人带来了,当下朝那个磨刀的马仔喊道。
“小亮,刀磨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大头哥!”
磨刀的马仔当下拿起水冲洗了下刀刃,随后又用手试了试刀锋。
随后拎着刀起身,看向被带进来的三个人。
朝大头问道:“大头哥,先斩咗哪一个”
“就先砍咗这个喽,泽哥交代了,先把他十个指头,挨个斩落下来。
然后挨个给深水涉十个档口带小弟的大佬送去。”
大头说着一把揪住黑狗的头发,迫使黑狗龇牙咧嘴的把脑袋抬了起来。
看到大头的这个刀手,捉着砍刀朝自己走来,黑狗当下心中愈发惶恐。
“丧泽!你是和联胜的揸fit人,叫洪兴的人来深水涉刮我,这不合规矩的!”
苏汉泽对黑狗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两个洪兴的打仔锁着黑狗的双臂,径直就把他往肉案那边推去。
随后捉刀的马仔把黑狗的左手死死摁在肉案上,手起刀落,没有任何废话。
直接斩掉了黑狗除左手大拇指外的其余四根手指。
黑狗痛到几欲昏厥,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苏汉泽是动了真格。
“扶稳了!”
砍手的马仔不为所动,招呼两个挟制住黑狗的马仔把黑狗控制好,就要拿刀去砍左手的大拇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