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适合的人选
宣布完专项调查组的成立后,穆行瑞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特别是在几个刚加入调查局的研究员脸上多停留了半秒:“我知道有些人被临时调入调查局是为了什么。”
角落里传来椅子轻微的咯吱声,“但请记住,第一名受害者王某输掉的不只是寿命……”
他故意停顿,看着几个研究员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脸颊,“……王某现在已经妻离子散,倾家荡产。”
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的推开,发出一声闷响。
冯迁斜倚在门框上,裤脚沾着泥点,腕间的手表闪着冷光。他漫不经心的扫视满屋子正襟危坐的同僚,咧嘴笑了:“呦~,阵仗够大的。”
穆行瑞犀利的目光顿时钉在这个性情大变的行动部队长身上:“冯迁,你迟到了二十七分钟。”
“真是抱歉,我有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冯迁找了个位置坐下。
“医生建议我慢慢适应,你要知道,今天本该是我休假的日子,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调查局的人手已经短缺到非要我这种伤员上阵吗?”
他拖动椅子时故意弄出声响,在众人紧绷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穆行瑞忍不住皱眉:“小冯,这次情况特殊……”
“特殊?”冯迁挑眉,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局长放心,我都懂的。”
“调查局放着那些明显高危的异常现象不管,抽调负责其他超自然事件的人手,集中力量研究幸运赌场,一定是因为幸运赌场有很严重的潜在危害,对吧?”
自从被人从镜中世界解救出来之后,冯迁的性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被困在镜中世界时经历了一番生死磨难,又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只有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强烈的刺激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异常。
医生说他是ptsd,他却觉得自己只是放飞自我,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反正超自然调查局看重的是他身上的那份“好运”,这就注定了他一定会长期奔走在最前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既然如此,他已经懒得做那些虚伪的客套。
人生苦短,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会先到来,冯迁觉得应该先让自己爽了再说,别活得那么憋屈。
对于冯迁这种浑身长刺又像是在摆烂的态度,穆行瑞却没说什么,只面无表情地打开投影仪。
投影画面中,冯迁的档案像被无形的手快速翻动,最终停在标红的一页:“在过去的时间里,你参与过的超自然事件调查,你的生还率高达100%。”
投影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显示冯迁在“异常镜像”事件中,毫发无损的从镜中世界出来。
冯迁脸上挂起一抹笑容,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穆行瑞直接开诚布公的说道:“冯迁,你是超自然调查局里最幸运的人,这也是你能够破格担任行动部队长的原因。”
会议室里的部分人顿时瞪大眼睛,关于冯迁的特殊体质,并非每个人都知情,没想到局长会当众点破。
冯迁突然意识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眼神里混合着惊讶、审视和……某种令人不安的期待。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看向穆行瑞:“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幸运赌场专案组需要先锋测试人员。”穆行瑞从讲台下方取出一个保险箱,“而你,就是接触这枚骰子的最佳人选。”
冯迁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那个保险箱,喉结上下滚动:“局长……你认真的?你知不知道我刚从一起超自然事件中侥幸存活,身心受创,原本的休假直接被取消,就是为了让我去当敢死队?!”
他转向会议室里的同事们,“你们都同意让我去参加这个自杀任务?”
没有人说话,周媛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朱辞突然对天花板产生了浓厚兴趣,其余人也都移开了视线。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穆行瑞的声音像淬了冰,“特殊时期,希望你能理解调查局的不易。”
冯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太阳穴暴起青筋,转瞬他又忽然笑了,透着几分玩味与戏谑:“行啊,我去。”
他猛然站起身,伸手:“骰子给我。”
穆行瑞眉头一皱,冯迁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可这个任务确实与冯迁的适配度极高。
如果需要一个测试人员去弄懂赌场里的各种机制,简直非冯迁莫属。
其实冯迁心里也没底,他只是再想赌一次自己的“好运”,若他这次能在幸运赌场里赢一局,他已经想好了自己需要什么。
只盼着自己不要出现“善勇者溺于水”的情况。
“先不急,等我们先做好准备,再把骰子交给你。”穆行瑞说道。
十二小时之后……
保存人面骰子的保险箱被打开,周围的温度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无端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阴冷。
冯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枚六面骰子,它整体呈现不规则的暗红色,像一块凝结的腐肉,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纹路,如同无数细如发丝的血管。
壹面刻着婴孩脸,肿胀的眼皮黏连成缝,张大的嘴巴形成一个点。
贰面是位老妪,树皮般的皱纹面容上,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这双眼睛就是两点。
叁面是个中年男子,他没有嘴巴,鼻子被削去,只剩一个窟窿,与双眼形成三点。
肆面雕着双胞胎少女,一上一下两张完全相同的脸,两双眼睛形成四点。
伍面是无目僧侣,光滑如鹅卵石的头顶烙印了五个点。
陆面被压在底下,冯迁没看到这枚骰子的第六面,他大着胆子伸手碰了一下,指尖立刻传来冷冷的触感,仿佛有冰锥顺着指尖往上爬。
“够了,别轻举妄动!”穆行瑞阻止了冯迁进一步的动作,并转头看向技术组,“给冯迁配备全套监测设备。”
接下来的时间里,冯迁被武装成了人形监测站,微型摄像机缝在他夹克纽扣上,皮下植入生命体征监测芯片,甚至牙齿里都装了微小的录音装置。
技术组最后给他套上特制的监测手环时,冯迁忍不住吐槽:“要不要顺便给我钉个棺材?”
“这些只是最基础的。”穆行瑞说道,“记住,你在进入幸运赌场之后,首要任务是观察记录,多收集情报,尽量不要参与赌局。”
冯迁嗤笑一声:“参不参与赌局,是由我说了算的吗?”
穆行瑞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冯迁的肩膀,眼底难得流露出一点愧疚。
想测试出幸运赌场的各种机制,真的就是在拿人命去冒险。
地下三层实验室被改造成了临时观测站,全副武装的冯迁坐在房间中央的钛合金椅子上,四周环绕着许多监测设备,单向玻璃后,专业团队正在做最后调试。
“可以开始了。”
冯迁看了眼时间:23:58。
随后,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那枚骰子。
所有监测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
当时钟指向00:00整时,实验室里的灯光开始频闪,每一次明暗交替间,冯迁视野中实验室的墙壁就褪色一分。
也许是经历的超自然现象太多了,冯迁没有感觉害怕或恐惧,他现在很好奇,在这个几乎全封闭的实验室里,「幸运赌场」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很快,他就发现,防弹玻璃似乎变成了老式彩绘玻璃,而实验室原本的防爆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扇雕花红木门,门把手做成骷髅握骨头的造型,门楣上“幸运赌场”的招牌滴着血般的红漆。
冯迁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赌场无视了空间限制,竟然会以这种不可思议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己站起来,朝着那扇门走去。
“冯迁!你在干什么?”穆行瑞焦急的声音从头顶的扬声器传来。
实验室外,负责观测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他们只看见,在灯光闪烁了几下之后,冯迁就自己站起来,双目无神的朝着实验室门口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冯迁似乎五感尽失,完全听不到穆行瑞的声音。
“冯迁同志似乎已经陷入了超自然事件中,现在他眼中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或许是其他场景,然而我们完全无法观测。”一名研究人员斟酌着说道。
穆行瑞停止了对冯迁的呼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冯迁走到实验室门口。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冯迁的身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你们看到了吗?”穆行瑞问。
一旁的科研人员点点头,“刚才冯迁在实验室里走到门口,并做出了开门的动作,显然他打开的并非实验室的门,而是外人无法看到的‘另一扇门’。”
“那扇门后应该就是幸运赌场,不过我们虽然看不到门的存在,但却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声音,实验室的门可不会发出那种声音。”
穆行瑞狠狠捏了捏鼻梁:“技术组,现在能联系上冯迁吗?”
技术组成员摇头:“坏消息,安装在冯迁身上的实时监控全部失灵,现在只能希望他身上的微型录像录音设备和能发挥作用。”
穆行瑞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如果电子设备全部失灵,冯迁进入赌场后收集到的一切信息情报,就只能由靠他自己?”
无人接话。
在场之人都懂穆行瑞的意思。
冯迁并不是很情愿参与这次任务,如果没有录音录像,只能靠他口述情报,万一他心怀怨怼,故意遗漏一些关键信息怎么办?
……
由于冯迁被强制邀请进入了幸运赌场,且他身上携带的监测设备失灵,超自然调查局与他失去了联系,只能焦急的等待。
次日早8点整,超自然调查局地下实验室。
穆行瑞的指尖抵在太阳穴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八个小时了,监控屏幕上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白噪点,没有任何信号波动,冯迁就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从现实维度彻底抹除,连一丝残余都没留下。
“再检查一次监测设备。”穆行瑞的声音沙哑干涩。
技术组成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局长,所有设备都显示无异常,但就是捕捉不到冯迁的任何信号……”
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穆行瑞盯着屏幕,红血丝充满眼球,他想起冯迁被强制拉入赌场前最后的表情。
如果冯迁这个好运的家伙折在了幸运赌场里,接下来该派谁去继续探查这种明显就是在送死的任务?
想到这儿,穆行瑞只觉得一阵头疼。
突然,技术部成员的椅子猛地向后滑了半米,撞在仪器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局长!快看!”
穆行瑞猛地抬头,只见中央监控屏上,代表冯迁信号的绿色光点突然闪烁了一下,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
可下一秒——
“砰!”
一声闷响,实验室中央那把钛合金椅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冯迁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似乎他从未离开过,只是短暂地打了个盹。
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冯迁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甚至连裤脚沾着的泥点都和消失前一模一样。可当灯光落在他脸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眼睛变了。
原本深褐色的瞳孔,现在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属,那金色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液态般缓缓流动,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早啊,各位。”冯迁咧嘴一笑,声音依旧是他那副放飞自我的摆烂调调,可尾音却诡异地拖长了半拍,像是有人在同步复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