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最后一次见艾伦
位于市中心的某空中餐厅此刻格外安静,大厅等候着一排接待员,他们姿势一致,礼貌颔首。随着某领头那位雌虫一个眼神,雄虫踏入餐厅包厢立刻关门,气氛也变得凝重。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玫瑰油画,像是某位大家的成名着作,温馨而又浪漫的画风也令虫熟悉。他推着婴儿车前进,一边打量着周围不少的军雌,一遍稳稳的推着小车穿梭过走廊,将身前身后的防备与打量都轻易忽视。
雄虫的微微抬眸,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均匀地洒下,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在那一瞬间,气息都变得格外温暖,而整个空间里暖色灯光也让空间镀上一层温馨的光晕,典雅而有神秘。
包厢中央,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摆放得端正整齐,精美的白色桌布平整顺滑,餐具被有序地摆放着,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质的光泽。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精致的开胃小菜,色泽鲜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角落处的酒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美酒,有本地醇厚的白酒,也有来自异国的红酒,瓶身的标签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旁边的小型冰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类饮料。
四周的软包座椅舒适而柔软,椅背的设计贴合人体曲线,让人坐上去便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包厢的一侧有一扇大大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城市的夜景,闪烁的霓虹灯与星星点点的灯火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此时,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过来,他熟练的开始煎牛排,而其他侍者则开始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上餐桌,整个包厢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一场美食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好久不见,萨勒月——”雄虫随意把椅子拉开,“还是以前的那个口味吗?”
“是的,我比较恋旧,对朋友也是这样。”萨勒月坐到他身侧,“我以为在主星不会见到你。”
这句话的含义实在太多了,其中更是夹杂着担忧,他只是停顿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雄虫身着剪裁合身的藏青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处系着一条精致的蓝色领带,皮鞋擦得锃亮,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优雅。然而,他脸上那过于礼貌的微笑,却好似蒙着一层薄纱,让人难以看透他的真实情绪。
萨勒月停步,塞满玩偶的小车顿在身旁,里面的幼崽已经睡着了,艾伦的目光也不由瞧了过来,只是瞟了一眼幼崽,然后目光平视,语气沉稳说道:
“萨勒月,你过得不好。”
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萨勒月没想到会在主星见到艾伦,更没想到艾伦会这么说,他刻意掩饰这些日子的失望,露出真挚的笑容:“还好,我早睡早起,作息稳定。”
“你瘦了。”艾伦说,“好像是长开了,感觉脸瘦了一圈,变得棱角分明了。”
“应该是错觉。”萨勒月说:“你就是太想我了。”
“坐下说。”艾伦抬手一指,拉开旁边的空椅,顺手把婴儿车也拉过来,从缝隙里看清楚睡着的幼崽侧脸,“他真可爱。”
“喜欢吗?一百星币卖给你。”萨勒月坐在他旁边,此刻幼崽在中间,安静的睡着。
“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心动的。”艾伦笑着摇头,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而且就算卖,罗德里克也不会让你这种中间商赚差价。”
“凭我们的关系,当个中间商不难,就是容易进去。”
“雄性进监狱需要道德与律法双双破裂,你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艾伦说到这儿,取下腕表放进去,“就当给幼崽的礼物。”
“哦,你好像是没有给我带生日礼物,是忘记了吗?”萨勒月脸上装作不在意,语气却是责怪。
艾伦从风衣内包里取出一对精致的红色玫瑰胸针,直接递过去,“抱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不方便过去。”
萨勒月觉得不可思议,接过东西仔细看,“这么敷衍,你连礼物袋,或者用盒子装一下都不可以吗?就这么空手掏出来——”
“咱们什么关系,不需要仪式感。”艾伦顺嘴一问,“听说凯撒在追求你?你们处得不错?”
“怎么可能,他多看我一眼我都想收费。都是谣言,主星的事你也知道?”
“听加西亚说的,他总是向我借钱。”
“啊?我一直以为他只向我借钱。”
“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可不是他唯一的债主。”
萨勒月还是有必要关注重点,“老实说,他有还过你钱吗?”
“没有,我在主星还有些资产,都被他拿去抵押贷款了。”艾伦表示遗憾,“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应该多收一点利息。”
“收再高的利息还不是分期不还,他已经成为我信用伙伴里面的老赖了。”萨勒月有必要提醒他,“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分期借款。”
“其实我能够理解加西亚,毕竟他当年被赶出史密斯家族,名下资产都被冻结,做韦尔斯的雌君不仅给不出嫁妆,还负债累累。不用韦尔斯的钱给韦尔斯买礼物,已经是他最后的尊严了吧。”说到这儿,他轻笑一声,“加西亚那点工资,还不够给韦尔斯买条领带。”
“那怎么办?坐吃山空可不是好办法。我挣钱的速度还赶不上他借钱的速度——”萨勒月稍稍一想,“如果我也向罗德里克借钱不还,那么是不是就扯平了呢?”
“这和罗德里克有什么关系?”
“只要罗德里克再向韦尔斯借钱不还,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公平的循环。”
艾伦赞叹:“有道理。”
“别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萨勒月忽然严肃起来,“你怎么忽然来主星了。”
“我不是来,我是回家。”艾伦说到这儿,目光黯淡下去,“正好你过生日,我顺便过来看看你。而且雄父他们也很想我,这次回来,顺便处理点私事。”
萨勒月非常聪明,他敏锐的察觉了什么,却没有发问,他们只是朋友,不应该超过太多界限。而知道得太多,往往也不是什么好事。
“——萨勒月,我已经不能确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了。”他说这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萨勒月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心慌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不来主星,我也可以去星盗的地盘探望。”
“……萨勒月,你明白我的意思。”艾伦摇了摇头,“我不会在主星停留太多时间,哦,对了,说一下我最关心的话题吧——你有家了吗?”
“没有,那只不过是我的房子。”萨勒月不由紧张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离别的不舍,恐慌与担忧都是赠品。
艾伦已经看透了对方,他了解太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
“一位真正观光客是不应该伤心的。”
萨勒月更像是这个世界的看客,他总是劝导他虫为了自己生存而妥协,无论是在荒星还是回到主星,而自己却像是一根青松一样挺拔,始终不肯妥协。骨头硬,心却软,真是一个大毛病。
“可能是心太硬了。”萨勒月说,“我没有伤心,你看,我眼眶没有湿。”
太丢脸了,如果真的在这个年纪还哭泣,那就太丢脸了。
艾伦忽然想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件事我和韦尔斯都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在荒星的时候某个晚上,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看见约瑟偷亲了你。”
萨勒月一顿,诧异也很快被掩饰过去:“大概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楚了。”艾伦摇了摇头。
就让回忆也变得模糊吧,活着应该多想想快乐的事。
萨勒月有些遗憾,总是期待真心的时候遇不到,反复防备的时候却偏偏存在,冥冥之中却又这么悄无声息的错过了,哪怕当时他会拒绝约瑟,至少心里也会有多少慰藉。毕竟孤独的灵魂需要爱意浇灌,需要被对方反复肯定。
真心和爱,多么珍贵的东西啊。需要一厢情愿的给出去,却又不能轻易收回来。萨勒月忽然有些伤心,他不知道是因为约瑟还是自己,又或许是因为艾伦。
艾伦看着桌上已经冷却的牛排,目光恍惚着:
“你看,我像不像这桌上的一盘菜,被反复分割分享,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命运。”
他仰着头,稍稍思索,似是叹息:
“看似高贵的雄性,也不过是权势之下的蝼蚁,只要价码合适,都不过是交易品而已。对于命运的掌控,我无能又懦弱。”
萨勒月握住了刀叉,刀刃反光映在他的脸颊上,视线格外清晰,
“这跟性别没有关系,只要活着,谁都身不由己。而死亡并不能结束痛苦,只能结束生命。”